在休息了一整个白天后,义勇的状态明显好转。
他的伤口因为处理妥当已经止血了,疼痛也减轻了许多,虽然左眼被绷带遮住视野受限,但也因为视觉缺失,其他感官反而敏锐了很多。
傍晚时分,两人离开山洞,继续在山中巡视。
“感觉怎么样?”两个人飞快地在山间穿梭,锖兔足尖轻点地面,他扭头看向师弟。
“好多了。”义勇现在的状态虽然比不上第一天,但还是在锖兔的照顾下好转了很多,,“谢谢锖兔哥。”
“谢什么,应该的。”锖兔笑了笑,“不过你现在的样子,倒是有点像独眼剑客了,挺酷的。”
义勇摸了摸脸上的绷带,原本有些紧绷的精神也放松了不少,于是黑发少年也笑了:“是吗?”
气氛轻松了一些,但很快,他们就被远处传来的惨叫声拉回了现实。
声音是从东北方向传来的,距离不远。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朝那个方向奔去。
穿过一片树林,眼前的一幕让两个少年不禁瞪大了双眼。
那是义勇从未见过的鬼。
体型巨大,至少有三人高,身体臃肿得像一座肉山,皮肤是病态的青色,上面布满了缝合的疤痕,最恐怖的是它的脖子——那里被无数只手臂缠绕、包裹着,层层叠叠,像是一道由肢体构成的护甲。那些手臂有的粗壮,有的纤细,有的还保持着人类手的形状,有的已经扭曲变形。
此刻,那个庞大的怪物正笨拙的挪动着躯体,一个人影跌坐在怪物身前失声尖叫。少年大概只有十二三岁,脸色惨白,他已经被这个实力远超他许多的鬼吓呆了,人在极度恐惧时身体会不自主地僵硬,做不出任何反应。
一只狰狞的鬼手正伸向少年,而男生只能颤抖着绝望的看着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
“救……救命……”
他发出了细小如蚊蝇振翅般的求救声,但其实自己也不觉得会被救下来。
一定会死的,无论是谁来都一定会死的,这个家伙......这个怪物!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半吊子剑士可以解决地!
时间不等人,眼看着即将有人在视线中受害,锖兔立即冲了出去,他的速度达到了极致,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几乎化作一道残影。
刀光如蓝色的闪电,划破空气。
“水之呼吸·贰之型·水车!”
刀刃精准地斩在怪物伸向少年的手臂上。
但这一次,刀锋没有像往常一样顺利切入,而是发出了“锵”的一声脆响,溅起一溜火星。
这怪物的皮肤硬得超乎想象,一看就没少吃人。
但这一击还是让怪物吃痛,它痛呼一声后愤怒的扭头寻找攻击自己的人。趁着怪物转移注意地这段时间义勇立刻冲上前,他拖着少年迅速后退到安全距离。
“没事吧?”他检查少年的伤势。
这人运气不错,那恶鬼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锖兔打断了,所以他身上也只是有一些摔倒造成的擦伤,哪怕不上药过一会也会自行结痂。
“待在这里别动。”义勇将他安置在一块岩石后,他转身看向不远处的林子,那里有几个探头探脑地身影,“你们也在这里呆着,不要过去碍事。”随后他转身奔向战场。
一个有着留着中分头短发地少年立刻跑出来将脱离险境后有些呆滞地家伙拖到林子里,大石头那边还是太靠近战场了,还是在密林里比较安全。
中分头少年一脸担忧的看着那个有着一双漂亮蓝眼睛的少年奔向庞大可怖的怪物,虽然知道那对师兄弟强的离谱,但他还是捏了一把汗。
村田在心里默默为两人加油。
......
此刻,怪物已经完全转过身来,面向锖兔。
它那巨大的、臃肿的脑袋缓缓低下,一双突出的眼睛盯着锖兔,或者说,盯着锖兔脸上的狐狸面具。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一瞬。
然后,丑陋的恶鬼突然笑了,那笑声沙哑而刺耳,像是用砂纸摩擦铁器,它的嘴巴早就因为脖子上层层叠得的手臂异化了,那几个胳膊之间巨大的开口就是嘴。
“那个面具……”怪物脖子上的一个手臂抬起来,指着锖兔,另一个手臂则造作的捂着嘴,“你是鳞泷那混蛋的徒弟吧?”
锖兔面具下的嘴角一撇,银紫色的眼睛里满是冷漠。
他甩了个剑花,将刀上沾到的少许血迹甩掉,刀身重新泛起寒光。
“那又怎样?”
声音很冷,带着明显的不悦。但义勇听出了其中的警惕——锖兔也意识到了,这个鬼,非同寻常,它可能是这座山中最强大的鬼。
“嘻嘻……嘻嘻嘻!”怪物窃笑起来,鬼手灵活的在脑袋附近打转,包裹在躯干上的手臂兴奋地来回抓挠,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又来了,又来了!鳞泷那个混蛋,又送小狐狸来给我吃了!”
它的话让义勇的心沉了下去。
这个鬼,认识鳞泷师傅,而且从它的话判断,它吃过鳞泷先生的弟子。
而且不止一个。
“你知道吗?”怪物挥舞着手臂,巨大臃肿的躯体因兴奋而颤抖,呼吸喷出腐臭的气息,“我在这座山里,吃了多少只小狐狸了?八只?还是九只?记不清了……但每一个,都戴着和你一样的面具。”
恶鬼伸出手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着自己吃掉的小狐狸的数量。
“鳞泷那个混蛋喜欢给徒弟雕刻独一无二的面具,而我记得他的手法!我一直记得那个天狗面具上的纹路!”
一想到那个混蛋,手鬼就不自觉地因为恐惧而颤抖,它永远无法忘记那种走投无路的绝望,那种无法逃脱的窒息!
“那个混蛋把我抓了进来!整整四十年!四十年!!”
恶鬼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充血,但很快那双眼睛向下一瞟,在触及到锖兔脸侧的狐狸面具后愉快的眯了起来。
“你知道吗,就是这个面具,我就靠这个面具分辨鳞泷的徒弟。”
“如果那个混蛋知道自己给徒弟们做的辟邪面具导致他们变成我的盘中餐,他的表情会是怎么样的呢?我真的好想知道!!”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狠狠刺进义勇的心脏。八九只?小狐狸?是在说鳞泷先生的弟子吗?有这么多同门师兄妹死在了这个鬼手里?
他几乎是愕然地看向锖兔。
肉色头发的少年依然站着,背脊挺得笔直,但义勇能看到,他握刀的手,指节已经发白。
“他们都很弱。”怪物继续说,语气里满是恶意的愉悦,“哭喊着师傅救我,哭喊着不想死……但鳞泷听不到,他永远听不到,因为这座山,是他的弟子们的坟墓!”
“不过也有些棘手的家伙,有个蓝色的小姑娘很灵活,虽然力气很小但却抓不住,像个跳蚤一样烦死了,所以我就和她讲了这些。”
“那个小狐狸直接就方寸大乱,连呼吸都紊乱了,之后......”
“之后就被我抓住四肢撕碎了!桀桀桀!”
最后一个字落下,怪物动了。
就像它通过话语干扰那个惨死在它手中的师姐一样,它本能般察觉到了锖兔的实力要强于之前所杀的所有人,它说这些话给锖兔听就是为了激怒这只肉色小狐狸制造出破绽杀了他。
但它的身体并没有明显移动,身上的赘肉抖动着,背后伸出无数只手臂——那些手臂突然伸长,像触手一样抓向锖兔,速度快得惊人。
“锖兔!”
义勇想冲上去,但已经晚了。
不过锖兔的反应很快,白色的羽织翻飞,小小的人影立刻后跳躲避,同时挥刀斩向那些手臂。刀刃与手臂碰撞,发出“铛铛”的金属撞击声,溅起更多火星。
手臂被斩断了几只,但更多的涌了上来。
锖兔被迫不断后退,刀光在身前织成一道屏障抵挡着攻击。与此同时他的目光在手鬼的身上徘徊,试图寻找到这个家伙的弱点。
“没用的!”恶鬼狞笑着,在它看来小狐狸的体力总有透支的时候,无论如何最后都会是它的胜利,“我的手臂可以无限再生!而且——”
它忽然改变策略,几只手臂不再攻击锖兔,而是猛地拍向地面。
“轰!”
地面剧烈震动,碎石飞溅。
锖兔很敏锐的察觉到了手鬼的想法,立刻原地跃起。
果不其然,下一秒无数鬼手从地面窜出抓向空中无所依靠的锖兔,眼看就要触及到他的腿了。
“锖兔!”
义勇目眦欲裂地看着这一幕,想也没想的冲了出去。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救他!
如果什么也不做的话,他绝对会悔恨终生的!
“水之呼吸·肆之型·打潮!”
刀光如潮水般涌起,层层叠叠,连绵不绝。
义勇没有留手,他注意到了锖兔劈砍恶鬼皮肤时刀刃擦出的火花,于是他用尽了全力。刀刃准确地斩在抓向锖兔的手臂上,锋利的刀锋顺利切入,将手臂斩断。
锖兔趁此机会在空中调整姿势,他的手握紧刀柄,随后对着地面挥出荡漾着水波的一击,两个方向相反的力相互抵消,锖兔稳稳落地。但他手中的刀却在此刻发出了不祥的“咔嚓”声。
刀身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
“啧。”锖兔看了一眼刀,脸色更加凝重。
果然和雪希哥说的一样,他们现在用的刀太容易磨损了,前几日的战斗已经快将刀的寿命耗尽了。
......
“又来了一个小狐狸啊。”手鬼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义勇身上。
它盯着义勇,看着他脸上的绷带,看着他披散的黑发,以及……他脸侧那个染血的狐狸面具。
那是鳞泷给义勇的面具,和锖兔的一样,都是消灾狐面。刚才的战斗中,发带被剐蹭扯断,面具也松了,斜挂在脸侧。
“黑色的小狐狸,蓝眼睛的小狐狸……”恶鬼眯起眼睛,“鳞泷今年很能干啊,居然养出了两只可爱美味的小狐狸。一定很辛苦吧,不过没关系,我会把你们都吃掉,就像吃掉之前那些一样!”
它伸出更多的手臂,同时抓向两人。
这次,手臂的数量是之前的两倍,像一个逐渐收缩的囚笼,铺天盖地压下来,几乎封死了所有躲避的空间。
义勇和锖兔背靠背站着共同面对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手臂之网。
“义勇,”锖兔低声说,“这个鬼,很强,比我们之前遇到的任何鬼都强。”
“我知道。”义勇的声音很稳,“但我们更强。”
锖兔笑了。
即使在这种绝境中,他还是笑了。
“说得对,我们更强。”
两人同时深吸一口气,全集中呼吸法运转到极致,氧气灌注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力量在血管中奔流。
然后,他们动了。
......
接下来的战斗,是义勇此生经历过最艰难、也最华丽的一战。
哪怕之后进入了鬼杀队,遇到了更多更强的敌人,但没有那次战斗像现在这样让他心潮澎湃。
手鬼——这是后来他们知道的恶鬼的名字——的实力其实也只能算是一般,不过是在藤袭山中其他弱小鬼的衬托下显得十分强大。
它只是体型巨大、力量惊人,最出色的也不过是防御:脖子上那些层层叠叠的手臂,坚硬如铁,普通的斩击根本无法突破。而且这些手臂可以无限再生,即使被斩断,也会在短时间内重新长出。
但这些对于参加考核的新手剑士们已经很难对付了。
麻烦的是手鬼的战斗经验。
它活了至少四十年,吃了数十名剑士,其中包括九名鳞泷的弟子。它对水之呼吸的招式了如指掌,知道如何应对,如何设下陷阱。
但锖兔和义勇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水之呼吸·玖之型·水流飞沫·乱!”
锖兔的身影化作了一道白色的波光,他在手鬼巨大的身体上跳跃、移动,脚步轻得像水面的涟漪,落脚点极小,移动轨迹却变幻莫测。这便是锖兔的天赋所在,他十分擅长将剑技中的优势放大,此时他正将原本用于水面行走的“水流飞沫”应用在立体空间中,在敌人的身体上自由移动。
手鬼试图抓住他,但锖兔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他像一只真正的狐狸,灵巧地躲过抓来的手臂,同时刀光如雨点般落下,虽然无法造成致命伤害,但不断在手鬼身上留下伤口,分散它的注意力。
“臭小鬼!”手鬼愤怒地咆哮,更多的手臂从背后伸出,疯狂地拍打自己的身体,试图把锖兔打下来。
但就在这时——
“水之呼吸·壹之型·水面斩击!”
地面上的富冈义勇动了。
他的攻击目标不是手鬼的上半身,而是它的双腿。刀光如平静的水面被风吹起的波纹,柔和却坚定地扩散开来,准确地斩在手鬼的膝盖后方。
这一击没有用尽全力,但角度和时机都恰到好处。手鬼的身体晃了晃,差点失去平衡。那些拍向锖兔的手臂也不得不停下来,撑住地面。
“该死!”手鬼低头看向义勇,眼中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恼怒,“你这只黑色的小狐狸……”
它伸出十只手臂,同时抓向义勇。这一次,手臂的速度和力量都提升到了极致,空气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
但面对扑面而来的攻击义勇没有退,他深吸一口气,摆出了水之呼吸的起手式。
“水之呼吸·捌之型·泷壶!”
刀光如瀑布般从下而上涌起。
这不是攻击,而是防御——将自身置于瀑布的中心,利用水流般绵密的刀光,将所有攻击阻挡在外。
手鬼的手臂撞上刀光,被一一斩断弹开,无法近身。
但泷壶是逆行的剑技,是消耗极大的招式,不能持久。
义勇感到体力在流失,呼吸开始紊乱,他一边奔跑着躲避攻击,一边预估着自己剩余的体力应该可以坚持到战斗结束。
就在这时,手鬼的头顶传来锖兔的声音:
“就是现在!”
锖兔从手鬼的肩膀上跃起,双手握刀,高举过头顶。
月光从枝叶的缝隙洒下,照在他身上,照在刀身上。那一瞬间,他仿佛与水、与光、与空气融为一体。
“水之呼吸·拾之型·生生流转!”
刀光化作了一条水龙。
那不是比喻——是真的,在义勇的眼中,他看到了蓝色的、半透明的水流环绕着锖兔的刀身,随着他的旋转而流动,一圈,两圈,三圈……每旋转一圈,水流就壮大一分,力量就增强一分。
作为被攻击的对象,手鬼自然也看到了,它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恐惧。
“不可能……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掌握拾之型……”
但它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
水龙咆哮着落下,直取它的脖子。那些坚硬的手臂试图阻挡,但在旋转的水龙面前,如同朽木般被一一粉碎。
刀锋切入了手臂的防御层,继续向下。
但就在即将斩断脖子的瞬间,手鬼发出了最后的、疯狂的咆哮。
“要死一起死!”
它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将剩下的所有手臂,同时抓向空中的锖兔。那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即使脖子被斩断,它也要在临死前,捏碎这只最讨厌的小狐狸。
锖兔人在空中,无法躲避。
他看到了抓来的手臂,但手中的刀不能停——生生流转一旦开始,就不能中断,此刻如果强行改变招式的走向一定会错过解决对方的机会。
他咬紧牙关,准备硬扛。
但义勇没有让他硬扛。
“锖兔——!”
少年用尽最后的力气跃起。
他没有用任何招式,只是最纯粹、最直接的一跃,他的身体挡在了锖兔和手鬼的手臂之间,刀光在身前展开。
“水之呼吸·陆之型·扭转漩涡!”
刀光旋转着,化作了一个小型的漩涡。
这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牵引。义勇用尽所有的技巧和力量,将手鬼的手臂牵引、扭转,让它们互相碰撞、纠缠。
手臂撞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骨折声。
但更多的还是抓住了义勇——抓住他的手臂,他的肩膀,他的身体。
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
义勇的嘴角溢出鲜血,撕裂般的剧痛在身体内乱窜,但他咬紧牙关硬是没有叫出声。
因为在他身后,锖兔的刀,终于斩了下去。
“生生流转——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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