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循声望去,一小厮打扮之人正咒骂着,将一乞儿的面颊碾于地,许是犹嫌不够,夺走乞儿手中的吃食弃之,馍馍滚落着沾上了尘土。
水断栩十指紧握,直至骨节泛白,她在犹豫是否要出手相救。
她并非侠肝义胆之辈,不救亦情理之中,可如若救了,不准能借此事握住把柄,继而让他领自己去国公府门房,从他口中套出祝家人行踪亦未必不能。
念及此,似是利大于弊,遂她阔步上前,制止道:“且慢!仗势欺人算何本事!”
“何人逞英雄!我可是祝……?”
小厮正欲大发雷霆,却在回眸看清眼前人容貌时,顿时哑口无言,眼眸里嚣张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诧。
小厮反应在她意料之中,看来并非初来乍到,水断栩徐徐上前,掏出玉佩,开口道。
“不知国公府旁支可否入得了你的眼?依你方才所言,你是国公府的人,不知他们若是知晓你仗势欺人行径,是否会惩治你这刁奴?届时被赶出去,可真是呼天抢地皆无法了,按《大璞律》,你这等做为,是何下场自己清楚!”
小厮身子渐渐矮了去,眸中惊诧转变为惊恐,不断求饶道:“只要娘子留小人一命,小人从今往后必定不敢如此行事!且……小人必当结草衔环以报。”
“既如此,你且先领路去国公府。”
水断栩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方才她尚存一丝救人之心,适才忘了,一欺软怕硬之人,想来诺言也是媚上欺下,今日她威胁,不准明日他便报复回来。毕竟,小人难养,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注1】
可若不如此,再梦灾民时,再梦流落街头的乞儿时,她又该陷入梦魇了。
今日此举,只此一回,毕竟自己尚且处境艰难,水断栩在心中暗暗告诫着自己。
正欲转身离开,却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她垂下眸看去,原是方才被殴打的乞儿,此刻攥住她的衣袂,不肯松开。
他眸中脆弱下藏着点点星光,直直望向水断栩,唇瓣翕张却不吐一言。
“放手。”
时辰紧迫,她俯下身将衣袂从桎梏中抽离,见眼前人十指顺势松开,她彻底扯出衣袂,转身迎着浓浓月色离去了。
行在往国公府路上,小厮正絮絮叨叨,同她们讲起今日自己因何入夜在外晃荡。
水断栩偏首,瞧见玉盘面容极尽认真之色,甚至颔首附和着,便知晓她并非发觉自己中计了。
“站住。”
水断栩掏出被磨得锋利的匕首,迸发的寒光照着从小厮项到颈,抵住他脖颈。
“怪道两草犹一心,人心不如草【注2】,你说,我若声称你为逃奴,杖八十,你可受得住?最好安常守分些,刀剑无眼,难免会伤着。”
方才她读出乞儿所言,“危险”,是以她起了警惕心,瞧见小厮领的路愈来愈黑,知晓自己中了圈套,幸而自己有匕首以防身。
说罢,水断栩感知到眼前人身躯颤抖着,求饶声显得格外刺耳,遂稍稍用力,将匕首抵得深了些。
许是惧怕,余下路途小厮缄口不言,脚下生风,直至见了不远处灯火通明,才顿足。
“二……二娘子,国公府到了。”
水断栩抬眸望去,即使夜色掩盖,也难抵其气派,鎏金铜钉镶在朱红色大门处,两侧护院与两尊石狮一同眸光散发着凌厉,匾额几个烫金大字彰显着肃穆。
大门处一身着长衣的男子来回踱步着,据小厮所言,这便是国公府管家。
“你且先同管家道明我来意,余下的事你统统不用管。”
“是……是。”
小厮听命地走至大门处,亮出腰牌,继而附在管家耳旁言说着,水断栩瞧着他的反应,正合她意。
“您是……”
管家匆匆涉阶而下,提着灯笼,光照亮她面颊,露出容貌时,管家竟一时怔然。
“小女子姓水,家父曾任绽翩知府,今绽翩山雨县起洪涝,家中亦遭难,特来投靠。”
话毕,水断栩被领进门房静候着,坐下后,她阖上眸得一时安神,玉盘则是起身不断踱步着,频繁脚步声令她些许烦躁。
“玉盘,这般浮躁,让夫人瞧见总是印象不好的。”
噪声轻微了些,她复阖上眸。
靥星临窗,凉风习习,不知候了多久,耳畔倏然响起马蹄声与安车辘辘声,她顺势睁开眼。
“恭迎世子归第!”
“世子回府——”
“嗒嗒嗒。”
世子?祝见粼?
水断栩心起疑惑,起身朝外走去,欲窥见其中一二。
方掀开帘子,脑袋将将探出,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双皂靴,再往上,是墨青色素缎直裰一角,继而是绛带束腰,羊脂玉高悬系在腰间,清气间糅合了袖间香气。
“你是何人?”
男子声音越过头顶传来,不含一丝情绪,冷冽如刀。
她抬眸,顷刻间撞进一双如墨的眼眸,四目相对时,檐下铜铃摇晃,声音竟比鼓声还响亮,月光亦倾洒在身上。
二人眼底皆一颤,水断栩率先回过神,挺直身子,开口解释着自己是国公府旁支一事。
话罢,她垂下眸,直直望着自己足尖,瞧着沾染的泥土,不禁懊恼,方才就该买一双才是。
“我知晓。”
“嗯?”
方才眼前人声音过于微弱,更似自言自语时的呢喃,让水断栩听不真切。
她还未问出一二,声音复起。
“粼儿?夜深露重,你在此作甚?”
粼儿?能如此唤世子,想来是国公夫人,陶氏陶访雪了。
人未至,声先至,声若秋潭落珠,闯然入目便是绣着岁寒三友的月白衣袍,眸光上移,眸若点漆,眼尾伴有细纹,陶氏偏过头,眸光相接的刹那,水断栩瞧见她眸中的惊诧,继而泪眼婆娑。
陶氏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举止慎之又慎,水断栩则是屏声息气,生怕鼻息扰了气韵。
二人执手相看片刻,陶氏不语泪直流,罗帕攥紧捂在胸膛处,许是情绪起伏太大,险些往后倒去,若非水断栩眼疾手快扶住,怕是已摔倒于地了。
“多谢,”一旁祝见粼不着痕迹地扶住陶氏,继而开口道,“二妹故去已久,母亲难免受了刺激,望表妹见谅,随后我会遣女使送你去住处。”
入望,他已吩咐好随之而来的女使,女使领命将陶氏扶回屋中,几人身影远去。
环视周遭,正目眩神摇之际,一女使匆匆赶来,双手捧着月衣,送至她眼前。
“春寒料峭,夜里风紧,娘子先披上吧。”
水断栩心中不由慨叹,国公府到底不能跟绽翩相比,女使都如此细致入微,此一边披上月衣,彼一边迈开步子随之去往院落。
穿过三重仪门,每过一进,景色便深几分,海棠花瓣飘落,如雪般簌簌,继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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