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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

小说:

衙门

作者:

吹风成曲

分类:

现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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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种桑树对于迷信的人来说有些不吉利,除了“桑”和“丧”同音还因为甲骨字形以及一些古文典籍。

梨园行当又极为讲究,不仅迷信还封建,禁忌事项一大堆,有的没的全都信。早年间男女不同台甚至没有女性能涉足这一行,就是因为这种思想根深蒂固,觉得性别天生沾晦气,随着时代推演开放了不少,有些规矩还是没变。

住宅毕竟是休养生息之地,不管戏班受邀去哪里,最终还是扎根在此,何况这戏班里还有个精通风水堪舆之人,不至于有事没事开坛算宝地,日常也总会注意一点,这桑树实在种得莫名其妙,看起来也不像有历史价值需要保护。

盛萤绕着树干转了一圈,孟扶荞则站在陈巧雪提到过的照片前,三十年前的彩照不如现在颜色动人,有些莫名的晕和糊,但拍人像还算好,孟扶荞不仅看到了床底下的那具尸体,另外还有树上挂着的女人,以及戏班里其它演员。

东厢房偏南的墙面上有一块玻璃,里面张贴着不少报纸新闻和演员照片,正当中甚至是一张“全家福”。活人自然比死人要好看很多,床下的尸体和床上的判官一左一右站在全家福的中间,他们年纪相仿,彼此之间还隔着一位三四十岁的男人,这个男人应该就是班主也是他们两个的师父。

树上吊着的女人则站在后排角落中,从照片上看她的年纪要比现在小一点,温婉优雅,神色却不太自然。

玻璃挡板后还有不少新闻是关于这个戏班子的,从班主到各个角儿,孟扶荞连猜带蒙,再稍稍对应一下年纪,推出床底下那个男孩应该十七岁,叫董鸢,他九岁就开始登台唱花旦,十五已经名噪一时,唱《游龙戏凤》极好,曾连唱半个多月。

而树上吊着的女人已经四十二,她二十五岁隐退嫁人生过孩子,在那个时代已经算很晚,两年后孩子夭折她被逼离婚,就重新回到了戏班,最鼎盛的时候也小有名气,有个别称叫“玉浓”,真正的姓名反而无人提起。另外她九年前还生过一场大病,嗓子倒仓,现在只是给戏班撑撑名气脸面,不上台。

既然不上台,吊死的时候为什么又带了未完成的正旦妆?

至于床上那位判官,当初进盛萤客栈时就做过简单登记,他比董鸢还要年轻一点,姓伏,单名一个印字,孟扶荞找了找,整个玻璃挡板里没有一片报纸提到过他,像是刻意被抹除掉了。

陈巧雪胆子小,始终不敢靠近桑树,她跟在孟扶荞身后也装模作样读读挡板后的新闻,其实因为太过紧张,就算看到了什么她也完全不过脑子。

直到两个人将关于戏班的剪纸新闻都看完了,盛萤仍然站在树干前,只是位置上有了些改变——她走到了树干的另一侧,半边身子被遮挡,另外半边处于阴影中,脸上的神色琢磨不定,似乎正低头观察什么东西。

“要过来看看吗?”盛萤又一次捕捉到了孟扶荞的目光,她歪着头,又指指陈巧雪,“你就不要跟过来了。”

陈巧雪也没有勇气跟过去,她的目光落在低处,能看见树桩周围有一圈晕开的血迹,而吊在树上的人很明显不会流血……

盛萤面前确实还有另一具尸体,死得很惨,头都被掏空了,身子软绵绵地倚在树桩上,四肢缺了上两肢,眼睛却还大睁着,似乎对自己看到的东西感到不可置信。

这种死法当得上残忍,而且正常凶手很难实现。

人的头骨坚硬,想撬开得有专业工具,两只胳膊齐齐断下也并非易事,不管死前还是死后做这些都是一番大动静,房子里其他人肯定会听见,而梨园戏班的周围并不开阔,邻居和过路人不少,只要锣鼓一敲大家都会赶来帮忙,可能脑子还没撬开,凶手就先落网了。

所以……“我怀疑凶手不是人。”盛萤站在血迹的边缘以外,桑树周围是一圈小花坛,里面还种着其它花草,都比较常见,血迹大多顺着泥土氤了下去,少数溅在花枝叶脉上。

这些血很奇怪,表面早已干涸,连气味都消散了不少,可是当盛萤靠近时,就像有生命般一点一点往她脚底下渗,血丝黏连着如蜘蛛腿,看起来有些恶心,只是速度不快。

“厉鬼。”孟扶荞的尾音轻颤了一下,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幸灾乐祸。

被厉鬼所杀的人因为近距离接触过无穷无尽的怨念,身上会留下一些煞气,有些死后装入棺材若棺材四脚着地就会诈尸,有些头七回煞,有些则积极寻找替身,很明显眼前这具尸体就是想拽着盛萤一起死,只不过它到底只是受厉鬼影响,不成气候,拉替死鬼的行为慢腾腾杀伤力非常一般。

否则陈巧雪跪那么久人早没了。

盛萤叹了口气:“再看看这戏班子里还有没有活人吧。”

厉鬼形成的条件苛刻,通常苏醒的时候会伴随一场大屠杀,就盛萤所知杀光一个戏班子都是正常不过的工作量,判官能查阅的典籍中记载,几百年前甚至有厉鬼屠杀城镇的先例,数百人一夕之间灰飞烟灭,若不是游方道人竭力阻止,千人万人也不过是个数字。

这里是盛萤的衙门也是亡灵递交的状纸,两者都有掌控权,但通常判官都会让权不争,以此来窥见因果的原貌。当亡魂的精神状态不稳定时,自然会影响到“状纸”的可信度,所以孟扶荞问了句,“你确定这里面没有夸大的成分?”

万一只是简单的冤魂寻仇,真正的场面并没有此时看到的这么凄惨,地上的血也只是在亡灵掌控中向前漫延,与三十年前的厉鬼无关,顺着往下反而会将事情复杂化。

判官们经过无数次的失败,也总结出了一些经验,譬如亡灵精神状况再怎么糟,同类事物也会具有相同的特性,可以用来对比参照。

譬如古朴的四合院里有一间屋子白墙琉璃瓦,充满了后现代极简风,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事就不可信,再譬如厉鬼杀人手段残忍,几乎不留全尸,如果有些人死得还算舒服,那就大概率只是亡魂夸大,所以真假割裂。

而眼前就是这么个情况,树上挂着的女人和地上坐着的男人就有明显的割裂感,厉鬼行事简单粗暴,怎么看都不会抽空找个白绫来等人自己吊死,甚至一点血都没有让这具女尸沾上。

天色像是忽然间阴沉了下来,转眼就到了傍晚,房间里开了灯,一盏又一盏,从前厅、东西厢房到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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