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朔的妻子是这几人里,唯一一个与溪川没什么利益纠葛的,她嫁进来的时候,溪川已经去了学堂,不怎么住在楚家了。所以也谈不上欺不欺负,认不认识。
所以她壮大胆子询问:“你这是要作何?”
“给你们堆个坟,然后烧起来,算是溪川给各位安葬加上香,丧葬一条龙的孝顺服务了。”
那人一听立刻挣扎起来:“溪川,我可没怎么对付过你,你放过我吧,我还有两个孩子要抚养,你放了我,我绝对不去告你,揭发你什么的,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另外三个人一听脸都要气绿了,但此时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在心里祈祷溪川可以放过成家儿媳一命,到时等溪川一走,他们还有被救的可能,他们的孙子也可以活下去,到时候再登堂算账也并不算晚。
但溪川显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因为她和这个陌生的嫂嫂,可是也有一段纠葛颇深的仇怨要清。
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铲再一次被抛到草粽子之上,溪川冷冷开口:“的确,我和嫂嫂素昧平生,但我们和盐镇的人都很熟啊!这把铲子嫂嫂见了可会心慌?”
妇人一见到铲子抛过来,先是惊慌失措地惊呼一声,最后“你......什么意思,盐镇的事我可没参与,我什么都不知情。”
“是吗!可我记得我那个废物哥哥有一个特别喜欢的东西,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盐镇里头,嫂嫂应该是知道的吧。”溪川从兜里掏出一枚青色的香囊,边缘已经被烧的露出线头,里头的香料早已成灰,漏了个干净。
而女人一见到这个香囊便如同被掐住了咽喉要道,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当时我扮着楚天赐的身份,为了匹配他的喜好,我不管去哪里身上都会带着这个样式的香囊,所以那些在麓村被我想救的人,也知晓我会配此香囊,但那些人都已被我安置的妥妥当当,为何还会举家前往盐镇,嫂嫂,你敢说你是无辜的。你为自己家人图谋之时,可会耻笑他们的家人傻子一样,为了几两碎银而被你骗,结果到死,都没见到那银子长什么样子!”
此时此刻那人的脸色已经白如薄纸,但人面对生死一线时,总会拼尽全力为自己谋一个可生还的口子,她还想要辩驳一番,溪川却已是没有耐心。
她想说的已经全部说出口,她不想耗了,贴紧身躯的火折子熨帖出温热的触感,她已经等不及要看这帮人痛苦死去的表情。
无视四人在草堆中扭身挣扎的样子,她一人一团泥封了嘴,然后缓缓引起火苗,看着零星大一点火光顺着枝条的脉络攀席而上,贪婪吸吮着助长鹏发的养料,心里面灰色的泥沼像是被什么渐渐点亮,再暖融地将潮湿烘干,那处一直黏着她、裹着她、压着她的东西抬起方寸的空隙,让她久违地呼吸到了一点,好不容易偷来的新鲜空气。
火势猛涨,痛苦哀拗的人影已经被烤到挣扎扭曲,她厌恶地压低眉头,这和她美美梦回时的一样可憎。
不过一想到明日这几具尸体无人愿认的样子,她就觉得顶顶痛快。
这四个人为了逃跑,怕是将家底全部卷空,不顾底下人死活,那些被支到一旁的丫鬟小厮清晨醒来,一定会发现这般场面,倒是指不定后脊有多生寒冷,怕是巴不得一人呸一口唾沫,又有谁会掏钱将其安葬。
官府也不会管,她将伪造的认罪书用石头盖着放到一边,再将府里搜集到的证据也随之奉上,这些人只会认为是烧盐匠报复,但烧盐匠又睡在一处,彼此都能作证,到时候天王老子来了这也是一桩悬案。
当初是他们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透明,如今,也正是这个透明帮着她惩戒了施以罪恶的畜生。
溪川拉下头上遮掩的兜帽,转身毫不留情翻墙越出,她的恨才安放了一小块而已,真正带来悲剧的认还好端端躺在上京,但是不着急,她有足够的时间,一步步的,让所有为她的悲剧浇油添柴的人,生状滑稽,死相悲惨。
成家宅院往西,一棵梧桐树上,此时正躺着一个黑衣人,修长的手指来回拨转,玩弄着一块莹润玉佩。
见那宅院角落似有火光映照,不由停下手中动作,探出头去仔细瞧着。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里,一声轻笑拨弄着用来掩藏的薄叶:“竟是给烧了,还真是那般果决的性子。”
念吧,他将盖在头上的黑色面具拨下,遮住面庞,轻轻一跃便落到了地上,手中碧绿色的长剑往右一横,刚好截住了逃跑的溪川。
黑夜里两方人马还没言话,一阵兵器相接的声音竟已响了七八回合。
溪川不耐地皱眉腹诽,这又是哪儿来的夜间耗子,脸都看不清,专职来挡她的道儿。
成府旁有李恩的兵把守,所以两个人都不敢大动干戈,一个要跑,一个要拦,倒是心照不宣地越打越远,直至李恩的兵再也顾及不到此处,两方兵刃才真正豁开了阵仗。
一截儿银两的光芒闪到别处,溪川后撤一步,左手抬出将对方刺来的剑夹在指尖,双腿用力稳在地上,竟是谁也动弹不得。
“好剑!”她赞赏道。
对方笑道:“夸我还是骂我呢!”
“看阁下怎么想自己了。”溪川说罢,便松开手退至一旁,抬起右手将兜帽往下拉了拉。
对方的剑绝非凡品,她那铁匠铺子里拾掇的破剑刚刚告老,她现下手无寸铁,若真打起来,她没有胜算。
既然此人在此专程等她,不如先听听他的目的。
黑衣人将剑收回鞘内,负手绕着溪川转圈,两步一打量,三步一寒喧,活脱脱一个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三无人士。
无抱负、无担忧、无脸皮。
“上次贡院着火的时候,就是你拿了陈致理的环羊佩吧,说说吧,怎么拿了却不来找我,嗯?”
“哦,是吗?”溪川冷笑道,“我还以为这是阁下自己要送的,没成想倒成了我自己想拿的。”
黑衣人听闻,故作惊讶:“哇,你好生聪明,怎么看出来的!”
溪川在兜帽的遮掩下白了他一眼:“阁下别装了,傻子不好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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