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小摊此时只有这摊主一人,招呼客人,做油茶,洗碗收拾都是他一人在做。
此时,摊主正用光秃秃的右胳膊夹着托盘送油茶过来。
“客官,您慢用。”
摊主察觉到移向他右胳膊上的视线,嘿嘿一笑,仿佛失去右手不过是一件微末的小事一样,十分坦然地接受来自外界的注视。
“这手啊,看着吓人了些,不过不影响活计。一只手换一条命,值了。”
君清墨主动接过油茶碗,好奇地问道:“老板这话是何意?”
这会儿客人不多,摊主也看出了面前男子情绪不好,年纪轻轻困于轮椅之上,心里浮起了一丝怜悯。
摊主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先时我儿子生病,每日的药钱就得一两银子。”
老板伸出一个手指比划出个一来,“一个多月下去,前些年攒下来的一点家底,全砸了进去。”
“那后来呢?”对于这样的小摊贩,几十两银子需要攒不少年头,这么大的开销,不是他们能消耗得起的。
“走投无路之下,我也着急啊,没日没夜的摆摊,可也远远赶不上银钱消耗的速度。
一次雨夜,我收摊回家,路上与一户富贵人家的马车撞上了,右手被压进了车轮里,当场就被碾得粉碎。”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麻绳专挑细处断,实乃天道不公。”
君清墨看着面前憨厚的汉子,面上未带有一丝怨愤,他倒是从心内涌起一股不甘来,替摊主感到不公和委屈。
“嗨,客官此言差矣。”摊主摆摆完好的那只手,又用完好的那只手摸了摸只剩下手腕的右手,眼里充满了感激。
“若不是这只右手废了,我儿子也许已经没命了。这是上天给我的救赎和机会,我还得感谢老天爷呢。”
章云娘也停下了喝油茶的动作,她来这里不少次,与摊主也有些熟悉了,每每听到摊主说这一段经历,她都为之动容。
“那富户人家也是好心人,为我找来了大夫治疗,手掌是没救了。为了活命,只能截肢。
那位主家主动提出要赔偿损失,给我一笔银钱傍身,我别的不求,只求他能出钱救救我儿子。
他为我儿子找来了好的大夫,药材的钱也全包,直到我儿康复为止,还要给我找一份差事谋生。我自己有手艺,领了心意,又回来摆起了这个油茶摊子。”
“他让你变得残缺,你还要感谢他吗?这是什么道理。”君清墨有些不理解,明明受到了伤害,为什么要感激加害之人。
“这有什么难理解,是他让我的儿子看到了生机,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一只手,换了我儿子一命,这也值了。”
“若是加害之人没有选择负责,又该如何?”
“他负责了不是吗?”摊主咧着一口白牙,抓了抓后脑勺,既然他的结局是好的,为什么要去假设徒增烦忧呢。
“老板,来碗油茶。”
“哎,来咯,客官请空处坐。”摊主去招呼客人去了,君清墨看着男人的背影,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明明是遭受了苦难,为什么能这么坦然地接受失去呢?
如果说摊主的失去是因为得到,那自己呢?自己的失去又将会得到什么呢?
目前为止,他看不出来自己得到了什么?他得到的是背弃,是嘲笑,是挖苦,是不堪,是轻视,是不怀好意的幸灾乐祸。
除此之外,他还得到了什么?他端起油茶,喝了一口,清香在嘴里散开。
临走时,他示意章云娘多放点碎银子,章云娘并未听他的,直接将两碗油茶钱放在桌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你为什么不多放一点银子给他?”
“二公子,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虽说如今不比先时富裕,我们的月银省着点花,也是够生活的。还不至于沦落到‘贫穷’的境地吧?”
“等二公子不用靠别人生活的时候,自然想如何接济旁人就如何接济旁人,如今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还是听我的吧。”
君清墨仰头看了看她,转回去又气鼓鼓的不说话了。
章云娘将他推到一处开阔的檐角,“二公子,你抬头看看周围,就你那点月例银子,你觉着能帮上几人?”
面前的街道上,墙角的乞儿身患重病咳嗽不停,瘫坐在地上祈求过路的人能施舍几个铜板。
耄耋之年的老妇佝偻着腰,售卖着编织的草鞋草垫和草帽。
三五衣裳破旧的小孩儿,站在包子摊前挪不动步子。
还有截肢后靠着一条腿和拐杖行走的货郎,一瘸一拐沿路叫卖。
牙都掉了一半的老伯支着牙乐呵呵在售卖着自己家种的果子。
……
“二公子,与他们相比,你还觉得自己过得太过凄凉了吗?”
“你从小生活在权贵之家,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奢华的上品。”
“你的一顿饭,是平民一个月乃至一年的开销,你觉着腿废了,人也就废了。”
“你看看这些人,他们抱怨了什么吗?他们还在努力为了更好的生存而不放弃,你有什么资格放弃?
“如果你的圈子里都是嘲讽轻视你的人,只能说明一点,不是你该自暴自弃,而是你该清理你的交际圈了。”
君清墨从这边看向那边,从那边看向这边,视线一直移转,又回身看了看章云娘,此时此刻,突然为自己的颓废感觉到羞愧。
与面前这些人相比,先前若不是自己那么颓废自弃,也不会到那一步田地。
若不是自己一蹶不振,也不会失宠的那么快,就算失宠了,若自己真有本事,也不会被奴仆欺压敷衍到那般地步。
一切的一切,原来都是自己造成的。不是旁人的眼光和看法,而自我的放弃,才是他沦落到那般田地的罪魁祸首。与面前这些人相比,他拥有的够多了。
“这边是哪里?先前从来没遇见过,你这么熟悉,经常过来吗?”
“这边是城西小市集,多是周围的农户、平民才会来这边。京城遍地是权贵,一些底层百姓怕冲撞了贵人招来祸事,也不会去繁华之地。
这边就是为了他们而存在的,东西卖的便宜,也实惠。先时干完活也没什么事,有出来逛逛。”
周围的市井之气浓烈热闹,君清墨在这里没有遭受异样的眼光,与他一开始的预期大不相同,心里的紧绷感慢慢下去了,人也轻松了很多。
嘴角也不由带上了一些笑意,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章云娘额前碎发被风吹起,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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