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幻境内。
白茫茫的一片雪原,望不见天地分界线。
呼啸的风寒意入骨,似有飘渺的歌声,从雪原深处传来。
“冬,雪的骸骨,梦的坟茔,冬……”
“冬,冰冷的绝望,荒谬的幻想……”
“沉醉啊,冬,毁灭啊,冬……”
被冻得浑身僵硬的冬昀,直挺挺地躺在雪原上,木着脸,懒得动弹。
这记忆幻境,她已经被迫来过七八遍了,每次都是这种“冰棍”开局。
而现在方圆百里唯一的活物,便是绕在她脖颈上,像坨冰碴子的小梦蛇孟桑。
“冬,呼唤啊,冬,苏醒啊……”
歌声渐弱,只留不停息的风,浩浩荡荡地刮过雪原。
这时,缠在少女脖颈上的小梦蛇动了。
她懒洋洋地掀开眼皮,沿着她的锁骨,爬到左臂上,绕成一圈玉白色的臂环。
小梦蛇吐吐信子,毫不留情地一口咬在少女温热的脖颈上,慢条斯理地吮吸伤口处涌出的鲜血。
冬昀疼得一激灵,却也无可奈何。
之所以叫记忆幻境,也正是因为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段实景重现;而扮演“主角”的倒霉蛋冬昀,没有任何自由发挥的行动权,纯属跟着剧情遭罪。
孟桑也是,身份上虽还是“梦蛇”,但在记忆幻境的设定好的情节里,她同样没有行动自主权。
她们就像沉浸式体验故事那样,不管是身体五感还是喜怒哀乐,都是极其真实的。
冬昀第一次进入这记忆幻境时,甚至以为这是她和孟桑的前世。
然后那时还刚出生没几天的梦蛇小崽,就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幻想泡泡:“真实感是制造幻境的第一要素,这是常识。”
冬昀:……常识你个大头鬼!
见她难堪,孟桑甩甩尾巴,耐心地补充道,梦蛇一窝七条,在“孵化”的时候实际上就已经处在幻境的筛选中,要靠自己在幻境模拟的各种极端条件中“活下来”。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虽然她很年幼,但实际上知道的比冬昀要多,也很正常。
活了百年还“没有常识”的醉蔓草妖并没有觉得被安慰到。
不过所幸这幻境管不着她脑子里怎么想,同时或许也是因为她和孟桑是一同进入幻境的,身体任幻境摆弄的一草一蛇,至少还能在识海内交流。
有个伴陪她解解闷,倒也不算难捱。
如果抛开那梦蛇才是这一切的万恶之源不提,冬昀都快对孟桑产生几分依赖之情了。
一草一蛇在识海中以灵体的形态漂浮。
“小混蛋,快醒醒。”冬昀在识海内喊孟桑,恨不得直接上手扒拉,“为什么这次稀里糊涂就把我带进来了?你和族长说好了吗?”
“嗳,别急,”识海内,小梦蛇舒展身子,语速不急不缓,根本没搭理冬昀的一连串问题,“听着,这是冬的记忆幻境——而你现在是刚诞生的幻境神,冬。”
“族长之前说过了,不可能,”冬昀果断地反驳,“醉蔓草一族的祭祀神,怎么会和醉蔓草的天敌梦蛇一起诞生?”
“是啊,”孟桑愉悦地笑道,“这不,你们的神明,正在饲养梦蛇的祖先呢。”
“不不不,有可能这只是一只普通的,被梦蛇困住的醉蔓草妖,”忍着脖颈上被吸血的疼,气不打一处来的冬昀据理力争,“而她怨念深重,死后化作记忆幻境,困住了我们。”
孟桑轻哼一声,没有争辩。
“是吧,我就说怎么可能——”
“咚、咚、咚——”
歌声再次响起,比先前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幻境开始整个震动,似有什么巨物,从远处一步步走来。
“接下来出场的,是生神。”孟桑语气漫不经心,“祂说的话我还是听不懂,但我根据前后情节猜,应该是在问冬的神生天赋是什么。”
“神生天赋?”
“你可以理解为神族的特殊能力,比如幻境神冬的神生天赋,就是制造幻境。”
冬昀:……这不废话嘛。
“等会儿,你怎么知道祂是‘生神’,还有——”
冬昀云里雾里地听着孟桑的解说,总觉得哪里不对。
“嘘,”孟桑压低声音,示意冬昀仔细看,“待会儿你注意看生神的眼睛。”
那巨物在离一草一蛇不远处停了脚步,接着是拨开珠帘的清脆碰撞声,犹如风铃叮咚。
身形高大的生神慢慢踩着雪走来。
祂轻抬右手,用一股柔和浑厚的神力包裹住雪中少女,把她拉近些,让她能与祂的双目平视。
那生神瞳色极深,与之对视如低头望千年古井,虽觉寒意森森,却又移不开眼,吸引好奇者越陷越深,想要一探究竟。
祂朱唇轻启,慢慢吐出一句一草一蛇都听不懂的话。
少女没动,而那梦蛇似乎是听懂了,终于慢慢松开咬在少女脖颈上的尖牙,转过头,大不敬地冲生神吐着信子。
祂右手五指微微收拢,如海啸般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让少女不舒服地皱起了眉;而小梦蛇依然无动于衷,反倒露出尖牙,摆出一副攻击的姿态。
就在梦蛇松口的同时,少女脖颈上的伤口也在迅速愈合如初——那一刹,金色的纹路从生神眼中延伸开。
“看见了吗?”识海里,孟桑兴致勃勃地继续道,“那金色的纹路代表生神对冬的认可,所以最后有神位的是冬,而不是梦蛇。”
“看……见……喘不上……气……”
又到了幻境中冬昀最讨厌的部分,因为接下来要和祂僵持差不多三炷香的时间,她难受得只想昏死过去。
而更讨厌的是,这次孟桑不仅对快窒息的她视而不见,还在喋喋不休。
“啧,姐姐你呀,”孟桑灵体化作人形,张开双臂,从身后抱住识海中呼吸困难的冬昀,“好啦,把手给我。”
冬昀哼哼唧唧地艰难伸手,刚触碰到孟桑的手指,然后就她被温柔地十指相扣。
“放松,”孟桑在她耳边呢喃,“保持这个呼吸节奏。”
冬昀承受的一部分威压被孟桑渡去了,一草一蛇就这么依偎着,保持同样的心跳频率,熬过了和生神僵持的三炷香。
少女嘴边眼角渗出血迹,殷红的血顺着冷白色的脸颊一直流进系得严严实实的衣领中。
而环在她左臂的小梦蛇彻底露出了獠牙,猛地朝祂一扑。
生神右手手指恰到好处地放松,一探,便精准地夹住了小梦蛇的七寸。
从始至终,祂都没有看过那小梦蛇一眼。
少女平静地阖上双眼,只听得那生神又把刚刚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这次,少女哑着嗓子答道:“……幻境。”
顿时雪原上金光大作,光芒涌动着,如百川归海涌入少女五脏六腑。
生神始终只是淡漠地立在那儿,右手手指夹着那条不断凶狠挣扎的小梦蛇。
“姐姐,你应该听不到吧,”孟桑忽然声音极轻地在冬昀耳边说,像是在忍受一种剜心般的疼痛,“那小梦蛇在喊,‘不’。”
不。
是不要告诉祂神生天赋,还是要冬别接受神位?
冬昀终于明白她听到孟桑的“解说”后,到底哪里觉得怪异了。
那生神,不像是来“授予神位”的——反而像来索命的。
“冬,雪的骸骨,梦的坟茔,冬……”
“冬,冰冷的绝望,荒谬的幻想……”
“沉醉啊,冬,毁灭啊,冬……”
幽幽的歌声从雪原深处响起。
生神松了手,任由奄奄一息的小梦蛇和浑身被金光笼罩的少女一同坠落在雪原上,然后慢慢踩着雪,登上来时的坐骑。
祂拨开珠帘,碰撞声犹如泉水叮咚。
“咚、咚、咚……”
雪原重回宁静,只有双眼紧闭的少女和鳞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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