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
七月,最后一株鸢尾在某夜化为蓝紫色的烟雾,月光下几粒微光闪烁着,最后与那缕清淡的甜香一起消散于薄薄晨曦,宣告了暮春的离别。正午浓烈的阳光在繁茂的树叶间追逐着孔隙,水汽漫成的金色薄雾在盎然绿色中颤动着,等待着属于夏季的第一声蝉鸣。
海岸,终于迎来了汗水与海水咸湿夹杂的人声鼎沸,某种意义上,这里也一定存在着你要找寻的答案。
“宝贝,你来海边就只是在这里坐着看吗?”紫色的短发女孩突然摘下你的墨镜,挂在了自己的t恤领口,“我们去吹吹海风,今天还有赛车队,我们去看看我偶像在不在!”
你轻轻的叹了口气,喝完了最后一口果汁,跟着女孩来到了此刻沸反盈天的海边,今天,这里有一场公路飙车比赛,虽然是业余的,但是好像来了些厉害的人物。
为首的莫西干头搂着一个火辣美女对另一个男人喊着:“你一个人是什么意思,比赛规则就是带妹,你这是看不起我们!”,那个男人笑得眯起了苍绿色的眼睛,眼尾的泪痣轻轻的抖动了一下:“我这是让着你,怎么不懂呢。”
你认出了他,他是你最近接手的一个任务,买主的要求是尽可能多的收集这个男人的情报,越致命金额就越高,多么赤裸的诉求,残忍却足够诱惑。
“萧逸……”你斟酌着这项任务喃喃道,把这个名字反复的掰开又揉碎,捏合又重铸成面前这个自傲着游刃有余的的男人。
“你好,是叫我吗?”
听到声音的你猛然抬头,正好对上他那双苍绿色映着日光的眼睛,那是你从未见过的宝石一样漂亮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擒着一些惊异与防备,瞳孔里有两个小小的你,“你是在叫我吗?”他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没有,不是,嗯……也算是!”你一瞬间有些语无伦次,然后迅速镇定下来:“如果你缺个副驾的话我可以帮你啊”,你诚恳的看着他,似乎这样就可以掩饰你刚刚心里滑过的小计划,但是他并没有回复你,只是盯着你看了一会儿,微微张开的嘴巴发出了毒蛇吐信的声音,眼睛半眯着遮住了眼神里的光芒,在一片阴暗里,你的身影也消散了,只留下一片被黑暗笼罩的浓绿。
所有人都安静了,也许有人觉得你的搭讪太过幼稚,也许有人觉得你的勾引太过赤裸,也许有人觉得你的勇敢太过刺眼,就像此时的日光。在针落有声的人群中,萧逸潇洒的转身,拢了肩膀上有些下滑的外套,抬起右臂像你发出一个“出发”的动作。
“上车”
回过神来,你已经坐在这辆赛车的副驾上,迎面吹来的海风席卷着海水的咸腥味,拍打着你头盔上的护目镜,尖利的獠牙在怒吼中撕咬着你的皮肉,血液却凝固了,身边的所有风景全部模糊着,五脏六腑好像都腾空着颤抖着,不属于自己了。
原本想在车里获取情报的计划失败了,你不得不想出新的方法,这可是到手的肥肉,可不能就这么错过了,不然,可要后悔的,你自顾自的想着,捂着胃来减缓一些疼痛感。这段沿海公路一直延伸到山顶然后再回到海边,原本无比漫长的道路在赛车的转轮下显得不堪一击,但是这种疏离的疼痛感,却让这段平坦的日光公路显得危机四伏,骇人诡谲。
萧逸双眼直视着前方,时不时看一下后视镜确保身后车辆的距离,根本没有注意到你的双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服,手指扭曲的交缠在一起,扣在你早已翻江倒海的胃上,如果不这样努力的抑制,你或许此刻就要吐出来。终于,在一个急转时,你咬紧的牙关脱力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也终于让萧逸注意到自己的身边原来还坐着一个人。
“呃……如果不舒服的话,你……”他的话在怒吼的风中逐渐被消音,车速却没有变慢,你注意到他脸上有一些为难,大概对他来说是什么重要的比赛不想输掉吧,为了日后更多的接触了解,至少不能第一次坐副驾就让他输了比赛,你下定决心后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冲他喊着:“我没事,挺刺激的,你继续开,可别输了”,似乎“输”这个字对此时的萧逸有一些刺耳,他突然一个加速冲了出去,用这种无声的反抗攻击着你对他的轻视。
“好家伙,胜负心够重啊”,你对这个男人下了第一次定义。
车子冲过终点时,人群涌上来为冠军车王欢呼着雀跃着,你丢下头盔落荒而逃,找到一个偏僻角落将憋了一路的酸水吐的干干净净,直到苦涩的胆汁都吐出来了,才缓缓的起身,安安轻拍着你的后背,数落着你的莽撞差点要吓死她,正在你努力的想要解释的时候,一瓶矿泉水贴上你的脸颊,瓶身的水珠顺着脖颈留下,舒适的清凉爬满了汗浸过的疲惫身体。
接过水瓶后你看到萧逸有些担心的眼睛,鎏金的日暮下,那抹苍绿不再那样纯粹,夹杂着金色的夕辉,像最名贵的猫眼石。
“那个……我以为你是老手的,你不会是第一次坐赛车吧?”他的右手摸了下自己的脖子,眼神有些闪躲,和出发前的势在必得不同,此时的手臂和眼神传递着这个男人的无措。
“我……”你迟疑着,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全部实话,“我第一次坐冠军的赛车”,确实是第一次坐冠军的赛车,其实更准确的表达应该是,第一次就坐上了冠军的赛车。
“我们车队晚上有庆功宴,听说这里晚上还有烟火大会,你…们一起参加吗?”也许是想弥补些什么,他递出一个有些生硬的邀约,这是再次接触的好机会,必须要抓住,你看向安安,带着纯真的恳求,像一只渴求毛绒玩具的小狗狗。
海边民宿的入住办理的非常顺利,老板娘是个热心的优雅女人,长发拢在披肩里,眼尾有着浅浅的纹路,嘴角却总是噙着笑,像海上低悬的月弯弯。“今晚是夏天第一场烟火大会,你们来的真是太巧了”,她递给你一瓶拉格啤酒,你应声接下,却没想到你来的太巧不只是因为这一场烟火大会,或者说,全部是因为这一场烟火大会,这是你回首一生都会喟叹的巧合。
海岸上正在办一场烧烤盛宴,啤酒沫洒在油腻的肉汁上,迸发出一种醉人的香气,月色敛在灯火里,烧烤架上攒动着的火苗将清冷的月光也融化了,噼啪火星打着一种激烈的节奏,踩着音响里的摇滚乐鼓点,让整个海滩都为之沸腾。
这里的夜晚是比白昼更喧嚣的狂欢,在这样痛饮狂歌的欢乐场里,酒精的麻醉会让人产生一种对陌生人的亲近感,你敏锐的嗅到了这种氛围的加温,拉紧的大脑神经让浑身肌肉都紧绷着,像非洲大草原旱期的猎豹闻到了血液的腥甜气息。
当一只猎物单枪匹马又放下戒备的在溪边饮水时,狩猎,就要开始了。
你走向海滩独享海风的萧逸,掂量着应该先夸他帅还是先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他的名字,一声玻璃瓶撞击出的清脆声响后你选择了后者。
“我在朋友的杂志上看到过你,你应该刚赢了世界比赛…”
“那你记得很清啊,小粉丝”,他看着夜空上一朵膨开的黄色烟花,调侃着你又一次生硬的搭讪。
你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似乎再深一步你就要暴露自己,你只能问他:“为什么比赛对输赢这么在意?”
他笑得更深了,连声音里都溢出一丝甜:“我觉得,现在是你更在意”,他今天第一次转头看向你,就看到了你咬住酒瓶口不忿的样子,也许是觉得这个样子很狼狈,他笑得出声,然后又有些郑重地说:“不是每次比赛都一定想赢,但今天……”
夜空又绽开了一朵花,打断了他有些重要的宣告,粉色的烟花在蓝到擦黑的天空下璀璨夺目,海水像一匹月光下波光粼粼的绸缎,荡着那斑斓的光,漾出逐渐淡弱的金线织成的波纹。
“今天,不能输。”
烟花的星子坠入海底,他的话在耳边掷地有声。
你看向他,目视前方的透亮眼睛里闪着森然可怖的绿色光芒,坚定又凶狠,像圆月之夜登上断崖环伺整片山林的狼王,你听到了源自他有力的跳动着的心脏深处,传来的一声嘶嗥,震碎了海面上倒映着的月亮,冲破了海岸上弥漫着的欢乐场,让整片夜空的烟花都为之一颤,一朵云在颤抖中撞向了半轮上弦月,月光隐匿掉一半,足以让黑夜能够吞噬掉你们刚刚建立起来的熟识氛围。
你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很可怕,这是你为他下的第二次定义。
“萧逸?你……还好吗?”
也许是听到你的声音,他从刚才的状态中有些回过神,像一场恶梦初醒,眼神里还藏着意犹未尽,他就这么看着你,看得你有些发懵,被盯着有些不舒服了,你学着他之前的动作,用酒瓶贴上他的脸,又喊了他一次:“萧逸!”
终于把这个离魂的人喊了回来。可是接下来,你又沉默了,因为刚刚这个男人释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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