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家主?”
“蓐收”微微一顿,似乎并不理解这个称呼。
风羲回和长廉对视一眼。没错的,他和蓐收长得一模一样,不可能有错。唯一的区别是耳坠——那个夜晚,带走方青的家伙,的确戴着银蛇耳坠。
这耳坠可是古神战争时期的遗物,世间罕见,只有蓐收家族才能得到。这东西不可能轻易被仿造,那就是说——他们眼前的这个人,或许只是一个替身。
“带走方青的,不是你么?”长廉往前一步,沉声问道。
“又是找方青的呀,”蓐收低笑了一声,端起茶盏,月白色的衣袖拂过膝头。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慵懒,“前不久也有个小姑娘来找他,不过她已经走了。”
暮十一倒是毫无防备坐下了,抛着果子玩。
院落沉静无声,木屋的窗棂半掩,晨雾浮在青石板上,仿佛整座屋宇都悬浮于世外。“蓐收”缓缓抬起头,月白色的衣袖拂过膝头,乌发松松挽着,他看着风羲回,照常笑着。
风羲回的手指微微一动,悄然握住了腰间的笛子。
他在回避问题。
他明知道他们在问什么,却只字不提耳坠的事。
“不必废话,我来看看你的记忆不就清楚了。”风羲回说着,手指一转,笛声骤响。
咒术成阵,寒光流转,一道冰刃顷刻成形,直刺蓐收面门!
蓐收只是微微偏头,袖袍轻拂,便化去攻势。
但风羲回的术法不止一重。她脚下一踏,幻术悄然成形,青石板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印,四周景色陡然扭曲,光影如流水一般攀上墙角,结界之外的世界尽数隐去,天地骤缩为这一隅小院。
“阿离——”岱极想上前劝一下,这算什么事?怎么莫名其妙又打起来了?
然后岱极还没出手,就被长廉拦住。
“她有分寸。”长廉低声道。
蓐收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术阵,终于露出一丝兴趣:“【溯回】术?小看你了,此等妖术也能掌握。”
风羲回不答,额间一丝银纹浮现。
光线倒流,记忆之海翻涌而起。
——银蛇耳坠被送给一个看不清容貌的黑衣人。
——被罗罗鸟逼到山门口的尧欢,
——以及被吊在牢狱中央的方青,接下来就是尧欢的身影一闪而过就陷入一片黑暗——很显然,是尧欢趁他不注意放走了方青。
风羲回骤然睁眼,冷冷道:“你接济了尧欢,却被她背刺了,方青和她已经逃了。”
“不过——”她眯了眯眼,“你那银蛇耳坠,送与谁了?”
蓐收微微喘息,他刚才也在术法的反噬里挣扎,眼神稍稍凝滞了片刻。可很快,他笑了,像是根本不在意:“这不重要。”
他轻抿一口茶,神色慵懒:“但比起耳坠,诸位有没有兴趣,和我做个交易?”
长廉眯眼:“什么交易?”
“你就是曹长卿吧,久闻大名。”蓐收微微欠身,“你们在找五色石吧,为了什么呢?天下大义么?”
“与你有关系么?”长廉看出他心怀不轨,自然是没好气。
蓐收却依然挂着笑意:“我只是不太理解天下大义这种东西。方青要找五色石,是为了活下去,但我想不出你们要找五色石的原因,思来想去,只有天下大义四个字。”
“与此无关。”长廉打断他,“你说的合作什么意思?”
“我知道其中一块五色石在哪里,方青必然也会去拿。到时候一网打尽就好了,对吧?”蓐收笑道。
“你想要什么?”长廉直言问道。
蓐收收敛笑意,目光骤冷。
“替我杀个人。”
他的眼神沉沉,压抑着深不见底的杀意:“别担心,他的死不会被任何人追究——因为他,本该就是个死人。至于其他的,路上说。”
院落沉寂,晨雾浮动。风羲回看着他,指尖轻轻敲着茶盏,若有所思。
长廉忽然觉得,这事儿,越来越有趣了。
“去哪?”他问。
蓐收淡淡一笑:“去找那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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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两个人在云中偏远的驿站里休息。
大漠的星空格外璀璨,夜风拂过,远山在黑夜里化作渺远的轮廓,星光沉默地照耀着这一切。
方青披了斗篷坐在院子里,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尧欢坐下的时候他猛地一惊,有如动物般缓慢转头,确认身边的人并无危险后放松了下来。
“风羲回的法术能追踪你,我们不宜久留。”尧欢说。
方青却淡然地笑:“那个家伙放走我们,其实只是为了能够利用长廉吧,为长廉追过来找个合适的借口。有他带路,哪还会管什么追踪术呢?”
“长廉,究竟是什么人?”尧欢有些茫然。
“六年前在榆次山留下大名的家伙,曹长卿。”方青说,“我曾经以为他也是复生之人,需要背负和我一样的命运,拼尽全力才能跑过死神。可是我错了,他不需要拼命奔跑。他身后站着千军万马,为他保驾护航。”
“没关系的。”尧欢轻轻握住他的手,一次又一次的复生里,方青渐渐失去了活人该有的样子,就连体温也比正常人要低。
方青转向她——他已经看不见她的样子了,但在他的视线里,她的温度正一点点上升。
“你就不怕我是利用你么?如果岱极中了我的幻术,我也许会拿上明炔就离开,再也不回来。”方青轻声说,他一直以来,对尧欢,似乎并没有所谓的情感,又或者,他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复生里,丧失了对“爱”的感知能力。
“复生会忘记一些东西吗?”尧欢却反问。
“什么?”
“就像你忘记了你说过爱我。”尧欢轻声说着,把头埋进他怀里。
夜风微微吹起,方青忽然觉得有些冷。
“原来,我也在忘记啊。”他无声地笑了笑,轻轻抬手,似乎想去摸尧欢的脸,却在半空停下。
“你忘记了很多事的。”尧欢笑着为他理了额发,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指尖轻轻贴在自己脸上。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时候尧欢才十一岁,偷偷骑走了仆从的马,最后迷失在荒原里,然后被一个少年救了。
尧欢至今记得那个少年的脸,就是眼前之人。
最初在云中遇见他,她以为只是巧合,毕竟已经过了很多年,那个少年不可能一成不变。
她甚至曾经前往开阳,对着只剩寥寥几人的村落不断追问方青的下落,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他死了。
直到她最后走向坐在村口的老妇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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