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电梯里一片沉默，连呼吸都寂静。
经过接连不断的手术，每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电梯飞速下坠，发出一点轻微的响声。
空气静得可怕，胡子阳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抬眼看了一眼镜子，他那位刚刚还捏着手术刀，看起来比冰山更冷硬的新老大，现在闭着眼，半靠在郁沉柯怀中，肩膀纤细单薄，仿佛随时会被折断。
实在是有点……他不敢想下去，只觉得心脏跳得更快几分。
郁沉柯的眼神如有实质，朝他压下来，胡子阳不敢再看，飞快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片刻后，电梯在一楼停下。
等他们出了电梯，才发现一楼大厅，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原本安静的科研所一楼，现在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犹如集市。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许多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大厅里面来回穿梭，旁边还有穿着西装制服的人，跟在他们身边，一间间打开封闭的科室。
这个大厅原本是关闭的。
不论正中央的接待处，分散在四周的休息处，还是电梯和其他的设施，全部处于停滞状态，走廊两边的科室门也关闭着，许久没有人再用过。
现在又全部重新启动了起来。
重新亮起的大厅像是换了一个世界。原本冷清得能听见回音的接待台，此刻被一排半透明光屏撑开，屏幕上的数据像是被风吹起的水波，一层层往后折射。
几个仿生人在光屏之间穿梭，脸部精致漂亮，线条流畅，只是服装与人类不同，走动时会轻微亮起蓝色线条，像是会呼吸。
大门处的识别装置已经启动了，不时传来几声咔哒响，像是合金板彼此扣合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串提示音，有人正站在自助终端前登记，终端伸出的扫描臂亮了下，从肩到手腕扫过一道光。
整个大厅都在运转，像真正活了过来。
魏心音无所适从的站在电梯门口，环顾左右，问道：“这……还是我们科研所吗？”
其他几人跟着停住了脚步，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
他们只是上楼了一趟，这还不到一天。
工作了好几年的地方，竟然已经变了模样，一下搞得这么热闹，他们都有点不敢相信了。
“这就是科研所。”
周遥睁开眼，伸出一根手指，推开郁沉柯的怀抱。
他一点也没有为四周的景象感到惊讶，习以为常的向前走去。
“之前科研所那副样子，我才觉得奇怪。”
他径直走向前面的实验室，经过走廊时顿了一下脚步，后面几个人惊醒过来，连忙跟上他，一起去实验室。
在一片人声鼎沸中，他们确实感受到了一点和往日不一样的气氛。
周遥说的要重建科研所……好像不只是说说而已。
如果科研所变了，那么他们的人生，是不是也会改变？
原来的科研所确实是清闲。
一张报纸一杯茶，一天就慢悠悠过去了，过着过着，人生也就一眼望到了头。
这种平静的日子，固然是一种幸福。
但他们所生活的，是一个污染横行、危机四伏的世界，万一有朝一日，白洞污染出现在他们的身边，带走他们的家人朋友，那他们的人生，究竟该怎么办呢？
石像污染降临后，科研所人心惶惶。
他们无法自保，也没人能保护他们。我真的不能做一点什么吗？这种念头冒出来，又很快的熄灭下去。在巨大的不幸面前，弱小是最大的罪。
现在……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卓长冬首先反应过来，追上周遥的脚步，其他人紧随其后，没几步就跟上了周遥。
走廊很长，他们分析三组的实验室在最里面，尚有一段距离，魏心音不动声色的抬头，看了一眼郁沉柯，他正不紧不慢跟着周遥，保持着身后一步的距离。
微妙的位置，暗藏保护和控制，却又说不上过分，叫人无可指摘。
魏心音很清楚，眼前的变化不仅仅是周遥带来的。
没有郁沉柯，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平和。
她看得出来，按照周遥的计划，他或许会直接杀了那个鸦嘴人，威慑住联盟和指挥所，逼迫他们重新正视科研所。
走那条路的话，难免要流更多的血。
他们这位看似冷静淡漠的新任上级，其实才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刚刚你们直面了污染者，可能会有觉醒的征兆。”
快到实验室前，周遥忽然停下了脚步，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对身后几人说：
“等会会有人过来，带你们去做些检查，你们和科研所的协议，需要重新签一下。结束之前，先不要回家。”
魏心音苦笑着应了一声，哪有什么回家呀？从周遥苏醒的那天开始，他们就被困在了科研所，再也没有回过家了。
外面又是黑雨，又是白雾，分析三组除了她有两个E级异能，其他人都是白板，一旦遇上污染，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现在出去只有危险。
“觉醒是什么？”
程晚满脸迷茫，问道。
除了周遥，没有人能够回答她这个问题。
但周遥面色疲惫，已经走向了走廊的另一边。在这条走廊的尽头，有一间休息室。自从周遥苏醒之后，他一直住在那里，已经成了他的卧室。
周遥走后，大厅里过来了一队人，悄无声息的站在魏心音他们面前，示意他们跟着走。
胡子阳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意动。
这群人穿着他们没有见过的制服，表情冰冷肃穆，从他们的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他们的目的。
程晚拉了拉魏心音的衣袖，问：“真走吗？”
魏心音也没有动。
她看了看周围，大厅里人来人往，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都在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而她在科研所工作了这么久，却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去吧，”郁沉柯说，“没打算害你们。”
周遥不在，他又恢复成了那个不苟言笑的联盟上将，只对他们随意一点头，便追着周遥的脚步，往走廊的另一边去了。
科研所的走廊很长。
天花板挑得很高，走在这样的走廊里，几乎不会感到压抑。
两边是各种各样的实验室，门和门的中间挂着宣传画，并不是星际时代常见的电子显示屏，而是真正的纸质挂画，被装裱在玻璃相框里，经过时间的洗礼，现在已经褪色了。
这是周遥的趣味。这栋楼的建筑图纸，从设计到投入使用，全都由周遥监制。
整条走廊极其具有复古风情，看上去几乎倒退到了地球时代，风格太过温馨，与如今冷硬的、充满科技建筑风格截然不同。
郁沉柯也曾提出过疑问，当时周遥对此的回答，是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像是回到了“红壤”时代。
“红壤”正是如今科研所的前身。
当时的科研所，还只是联盟军校的一个附属部门，代号“红壤”，负责处理异常医疗事件。
周遥从联盟军校毕业，接手“红壤”后，“红壤”的势力迅速扩大，几乎所有的异常事件处理背后，都有“红壤”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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