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丽的晚霞透过撩起的缝隙映红了明夷的侧脸。
纪景佳看着他与记忆中相差无几的容貌，往昔在山中相依为命的日子一一浮现，突然就不觉得没那么怕了。
尽管如此诡异，她私心里还是根本就不相信明夷会害她。
马车停了下来。
“大人，前面就是翠湖了！”老赵隔着帘子出言提醒了一声。
“嗯，”明夷应了一声，放下帘子回过身来，面上还是那副笑容，询问的目光看了过来，“咱们还是先去那个馄饨摊？”
纪景佳根本不知先前她都是如何，但是眼下她真的很好奇那馄饨的味道倒是真的，就点点头应下了，“好。”
“先去老地方吧。”
“好嘞！”
纪景佳连一杯茶都还未用完，马车就又停了下来。
她只是在踩脚蹬时垂了下眼帘，再一抬眼，天边已经挂上了新月，周遭也变得灯火通明。
纪景佳不仅震惊于如此快速的转变，更惊的是明夷对这般变化毫无反应，面色平静地牵着她的手带着她避过人群，来到路对面的小摊子上，熟稔地向正埋头包馄饨的老伯要了两个大碗馄饨。
馄饨很快就端上了桌，鲜香扑鼻，点点青葱漂浮在最上头，碗中的馄饨肚大肥圆，纪景佳看着更像是一碗汤饺。
这馄饨入口肉香四溢，面皮的口感也是劲道爽滑。
确实不错，值得喜欢。
“夫人果真是惦念这一口，不若把这阿伯请回府中如何？”明夷坐在对面笑吟吟地看着她。
纪景佳咽下口中的吃食，看向了他，正要回答，手中的汤匙不见了，惊讶地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
四下看了一遍，连桌底都瞧了瞧，结果汤匙没找到，馄饨摊也不见了，眼前变成了一个卖花灯的阿婆。
阿婆正满面笑容地递给她一个绘着百年好合的红色花灯，口中说着讨吉祥的话。
来不及疑惑，下一瞬，她就提着花灯站在了画舫上。
这画舫停靠的位置极佳，不远处最抢眼的花舫一览无余，高台之上有位蒙面佳人正在随着管乐的起伏翩翩起舞。
佳人身姿曼妙无双，引得看客们纷纷叫好。
纪景佳也被台上的佳人吸引了目光，看得津津有味，以往她只在书中见过执笔者如何描绘佳人起舞的风姿，如今亲眼得见，这才方知，话本子中也并不全是虚言。
指尖一舞而为佳人倾倒，实属再正常不过，连她个女儿身都差点痴迷进去，简直太美了。
那花舫的高台上佳人频出，彼此各有千秋，你方唱罢我登场，纪景佳看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以至于根本就没察觉，自己手中的花灯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一直到拆了发髻入水，纪景佳还在哼着先前绿裳佳人所弹的小调。
香汤解乏，纪景佳不由得有些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突然一个哆嗦，清醒了过来。
随即就记起了之前比比皆是的异状，以及每回她刚开始有所惊疑的时候，莫名其妙就会被别的人或物引开注意。
此时她竟记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回府的，只记得上一瞬还在惋惜那艘花舫的离去，下一瞬的记忆就是在净房了。
余光瞥向了在一旁调试熏香的丫头。
凝眉思索了一会儿，实在是想不起来她的名字，只隐隐觉得她的名字好像和冬日有关，而有关冬日最为常见的也就那几个字，纪景佳选了可能性最大的那个字。
以防出错，她重新阖上双目，呢喃出声：“雪儿......”
那丫头放下手中的瓶瓶罐罐，快步走了过来，矮下身子小声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叫对了！
纪景佳闻声睁开双眼，佯装迷糊，怔怔地看着她，“我唤你了吗？”
“是呢，夫人可是有什么吩咐？”雪儿温婉地笑着又问了一遍。
想好的话语哽在了喉间，纪景佳冷汗直冒，她发现雪儿面上挂着的笑和明夷的一模一样！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一样！
心一下就凉了下去，勉力扯了扯唇角，略带苦涩地说：“无事，就是，觉得这水略有些凉了。”
“是奴婢疏忽！”雪儿面色一变，直接跪在了汤池边的高阶上。
“起来......”纪景佳趴在池边探出些身子，对她招了招手，想让她起来。
抬起头来的时候，雪儿不见了。
她披着宽袍坐在了角亭里，手中一碗雪腴羹，明夷就坐在石桌的对面，手执棋子就着月色自我博弈。
夜风徐徐，星月无藏，纪景佳被桌上的残局吸引了目光，朗风一吹，她又忘记了先前的惊疑。
棋盘上的黑白二子势均力敌，各占半壁江山，正值牵一发而动全身之时。
看了一眼那玉碗，“可是做得不合胃口？”明夷收回了正要搁下的棋子的手。
纪景佳从棋盘上收回目光，疑惑了一瞬，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她手中那一碗雪腴羹。
这雪腴羹确实不大合她胃口。
这羹中烩有一种草鱼，尽管处理得当也佐以其他的食材，但是她就能极其敏锐的捕捉到那鱼所带的一股土腥味儿。
她不记得这雪腴羹是如何而来的，却晓得这算得一种药膳，健脾利水，尤适疰夏虚浮者，一番好心自然是不能拂了。
“就是有些吃不下了。”
“嗯，”明夷指了指棋盘，把手边的白子向纪景佳的方向推了推，“夫人来试试如何？”
“我？”纪景佳其实不太会下棋。
但她记得姚玉璃下棋时所说过那番话，他说陷入绝境之时，瞻前顾后永远不可能赢，勇往直前堵上一切拼一拼才能博得一丝转机。
她放下手中的雪腴羹，又看了一会儿，执起一枚白子落了下去。
这一子，落在了极其险峻的关隘之处。
落下之后，持平的局面被打乱了，胶着的局势隐隐偏向了白子这一方。
明夷双眼亮了亮，赞叹道：“夫人竟有如此魄力！夫人这一手可是与岳丈大人的稳扎稳打大相径庭！”
父亲......
那股子荒诞怪异之感快速地窜了上来，纪景佳不想再被引开注意，快速地扬手掀了棋盘，两色棋子混在一处“劈里啪啦”崩了一地。
她抬手捂住双耳，死死盯着其中一枚黑子，大声且快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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