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洲,城外。
温四从船上下来已是满头大汗,挽了袖子汗巾,远处几个同船的汉子朝他笑,也不明所以跟着傻笑。
妻子低着眼迎上来,从食盒里取出一盘一盘的菜肴,女儿巧娘刚满四岁,蹦蹦跳跳捡着贝壳玩,一把抱上他的大腿。
“杨家哥哥说,今夜海里会有妖怪。”巧娘稚声稚气,坐在温四旁边摆贝壳,边说。
越海近来多风多浪,还都是突如其来的怪风,温四那艘船上已经没了三四个汉子,他略带不快,哄着女儿:“没有的事,待会就和你娘回去。”
巧娘把两个贝壳叠在一起,小脸上的神情比大人还认真:“可是我想和爹一起回去。”
“巧儿乖,爹回来给你带鱼吃。”温四又摸摸女儿,接着叫过妻子,妻子一背过女儿,立马说:
“还留在这干什么?府里都请人来了,你还在这待,难不成你还能比那群仙官厉害?”
温四瞥瞥不远处的海,同样悄声:“今日的鱼多,我和阮六那几个数了数,过去半个月都没抓到这么多。”
妻子嗔怪:“那你也不能不要命了,想想我,想想巧儿。”
“就是因为想着你们娘俩。”温四掐一把妻子的脸蛋,“这次回去,正好给巧儿做两身新衣裳,再把你喜欢的那对耳坠买了。”
“就你逞强。”
妻子放心不下,但见丈夫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海边风又大,终究回去了;温四和几个汉子打诨一阵,忽然道:“怎么不见阮六?”
有人不正经地应答:“别是有了相好的,到船上私会去了。”
阮六是一伙人中最年轻的,才满十五,气血方刚;几个男人都笑起来,今夜过后可以休息半月,想来是后生玩心重,提前溜了。
背起渔网,几个男人上船,温四麻利地点起灯,朝着无边夜色哟呵一声,身后的汉子也没闲着,滑动船桨。
海上无风无浪,温四突然回头,几名汉子的动作也跟着慢下来,浪声细微,这下都听清了,是船舱里传出来的声音。
窸窸窣窣。
“阮六?!”梁老头一脚踏在船沿,两只手抓着渔网,眼睛死死盯着海面,不忘回头:“又在搞什么名堂?”
船舱内响起一声令人耳热的叫声,船身打了个晃,唯一一个手里没活的汉子起身,嘴里骂骂咧咧进去了。
温四和几个渔夫都笑,下一刻,轻轻的海浪声听不见了,在耳畔炸开的是一道粗厉的叫喊。
“都躲开!”
恍惚之间,几人都看清了一个满头脓包的怪物!
与此同时,小船底部像是有几双大手捅破海面撑了上来,梁老汉最先摔进海里,温四连忙放了手里的灯去救。
身后,船舱内爬出一只湿漉漉的儒艮,喉中发出难听的咕噜声,一人最先跳起来去拿鱼叉,举起来就是狠狠一刺。
血溅了一脸,那人只感觉双目又辣又痛;地上的儒艮咧开血口,跃起带着腥臭的水珠朝温四的后背扑上去。
梁老汉主动松了手,温四眼看着同伴没入海中,怒喝一声抡拳便打,儒艮似滑腻的泥鳅划过大掌,隐入海中。
剧烈过后的平静太过诡异,温四颤颤巍巍爬去拿灯,再抬头,四面八方的海浪中探出无数只丑陋的儒艮。
温四后悔了,他不该不听劝,手脚发凉,连拿鱼叉的力气都没了,可家中还有妻女,他不能就这样死在海上。
“咕噜咕噜——-”儒艮喉中的声音令人作呕,一只冰凉触手缠住他的脚踝,温四已经濒临绝望,一个完整的音都发不出来:“别…………别…………”
偌大的渔船上很快爬满了儒艮,大海与夜色融为一体,海浪声汹涌起来,吞没了这边的动静。
远处亮起点点微光,似有别的渔船经过,他赶忙惊恐万分挥着手:
“不要…………不要过来…………”
儒艮本就是精怪,闻言缠上他的脖子,蛇一般的触手勒住脖子,就在他快要晕过去的一瞬,儒艮发出幼童啼哭般的叫声。
空中飘下几道身影,他定睛一看,正是身着仙家服饰的弟子,领头的是个女子。
扶织几剑扫开成群的儒艮,脓血气夹杂着海风扑面而来,她勉强忍住恶心,问:“这些儒艮是何时出现的?”
温四抓住了救命稻草,“前几日,对,就是前几日…………”他恨不得一股脑说出来报答恩情:“这些都是没了鲛珠的鱼怪,见人就咬,这是来索命了!”
“鲛珠?”
“被…………”他说到这,神色犹豫了一下:“好像是被府里的仙官挖走,拿去…………拿去上贡了。”
“好像?”
“这…………”温四牙关打颤:“就是…………就是被挖走了。”
上贡的日子快到了,月升府年年贡的都是些名贵稀奇的宝物,扶织了然,“今年还贡什么?”
温四摸摸脑袋,没多想道:“海里那只老龟据说也被抓去入药了。”他很忌讳似的,措辞含含糊糊,“仙家门主不是病了好几年?仙官怎会还来问我?”
扶织当然不知道,这时几道目光暗暗看过来。
话音刚落,一吊钱掉进怀中。
扶织拿余光瞥一眼剩下的弟子,不好直接说,温四也很精明,“都是为了门主,仙家好了,咱们这些草民也跟着高兴。”
最后,温四告诉了她一个闻所未闻的消息:
明日是月升府最后一次入海捕捞。
翌日,月升府的弟子来到海滩,入目的却是一片可怖至极的场景:儒艮几乎布满了整片海面。
边御剑边深入,成群的儒艮越加密布,一名抱琴弟子先问:“这…………还要不要下去?”
今日捞的是最重要的蚌珠,若是因此耽误了进贡,以至耽误仙家门主用药,后果不堪设想。
可这群儒艮明明已经交由了那群仙家弟子清理,怎么一夜过去,儒艮只增不减?
为首的弟子执笛吹奏,乐修的短处展现得淋漓尽致,除了几只年幼的儒艮,大的儒艮毫发无损,反而以更猛烈的攻势袭来。
海上狂风阵阵,一群乐修晕头转向,慌忙弹奏吹拉起自己的乐器。
————
仙家,近天门,门主殿。
屋内弥漫着难闻苦涩的药味,烛火微明,只照出屏风上一坐一躺两个影子。
榻上,老家主咳了又咳,苍玑连着三日衣不解带侍候左右,眼下已是乌青一片。
这是第三蛊药了,苍玑的动作显得有气无力,舀一勺药递上,“父君。”
老家主枯槁般,佝偻着被仙童搀扶着坐起,喝下一口:“你兄长呢…………?”
苍玑的动作悄然停下,老家主没了药,立即剧烈地咳嗽起来,唾沫飞溅,她避开一些,“孩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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