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容鹤心知肚明她是在给裴启求情,但又能怎么办呢,只能依了女儿的心意。况且,他方才的样子恐太过吓人,晚晚才刚醒,需要静养才是。
“陆安,你去祠堂,让大公子回去歇着吧。”裴容鹤嫌弃地挥了挥手,顺带屏退了这一屋子的人。
“爹,你让大哥去跪祠堂了?”裴幼晚惊诧不已。
“习武之人,跪祠堂算不得什么大事。”裴容鹤看起来很是冷心冷情地说。
“爹,你对大哥未免过于苛刻,你明知道今日的事怪不得他。”裴幼晚眼神无奈极了。
“他既是你大哥,护不好你,就是过失。”裴容鹤冷着脸说。
“更何况,这裴府,你能当娇养的贵女,他却不能。他既然有心上战场建功立业,还会连这点责罚都经受不住。”他语调出奇的冷静,哪还有对着裴幼晚轻声细语的模样。
裴幼晚不语,她大哥自小的志向就是跟祖父一样带兵打仗。如裴容鹤所说,终有一日他会走上战场。
“爹,我有些累了。”
“你好好休息,你遇袭之事我会亲自处理,你就不要耗费心神了。”裴容鹤说。
“我明白。”裴幼晚乖巧地点头。
裴容鹤走后,款冬推门进来,看着自家小姐虚弱苍白的脸色眼睛红了。
“小姐,都怪奴婢。您在雍州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是奴婢太大意了。”上京比雍州凶险多了,恶人都要厉害好几倍,她一点忙都帮不上。以前小姐教训欺负她的人之时款冬还能在一旁望风,现在是越发没用了。
她跪在床前,没忍住哭了起来。
裴幼晚觉得好笑,“你这丫头...你家小姐我现在可没有力气扶你起来,你又是整得哪一出?”
款冬哭得眼前一片模糊,透过水光看她家小姐还笑得出来心中更加自责。
“下回奴婢一定给您挡刀,不让您受一点伤。”她打了个哭嗝,认真地说。
“傻丫头,你管好你自己就行,还给我挡刀。”裴幼晚笑了,肩膀一抽一抽地疼。
“你再哭我就把你扔出去。”苏叶端着药走进来,看裴幼晚牵动了伤口冷声说。
款冬抹了把眼泪,哀怨地盯着苏叶。
苏叶不为所动,动作轻缓的扶裴幼晚起身喝药。
“对了,我是怎么回来的?”她昏迷前,最后看到的人好像是沈崇吧。
款冬神情却有些犹豫。
“有什么事是需要瞒着我的?”裴幼晚挑眉。
“是...七皇子的车辇。”她低着头说。
裴幼晚愣了愣,喝药的手一顿。
半晌,她放下药碗,面色很淡。
“是吗,回头让我爹去谢谢他。”
款冬抿唇,让尚书大人亲自上门道谢,恐怕就不是单纯的道谢了,是惊吓吧。
...
因着朱雀街遇袭受了伤,裴幼晚闭门修养了好一段日子。得知不小心卷入提刑司办案的倒霉鬼正是裴府的小姐后,京中的好些人对于此事都十分好奇,恨不得当日亲临现场一览全貌。
风声过后戚知乐专程派人送来歉礼,言语间很是真挚,还因她受伤之事颇感愧疚。
裴幼晚收下了歉礼,以她爹近些时日的举动来看,朱雀街那日的袭杀没准还有幕后推手。而且多半是他的政敌,说到底还是朝堂上的纷争。
至于戚家,多半没有参与,只是恰好给有心之人提供了一个可乘之机而已。
裴幼晚当然不至于因此就迁怒戚知乐,也让款冬回了礼。
在屋子里躺了好些时日,裴幼晚觉得她骨头都快酥了。
水榭旁,她只穿一件单薄的内衬,乌黑的长发披散着,顶端用一根白玉簪随意的挽了个发髻。尽管朴质,还是难掩盛颜仙姿。
裴幼晚垂眸瞧着水面上泛起的涟漪,扔下一把鱼食。一尾尾红色的小锦鲤顿时全都围拢过来,争抢着她扔下的鱼食。
她笑了一下,这般情景,可不就是她爹如今面对的局势吗。
雨声淅沥,水榭边寒气本就重,她伤势初愈,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有雨滴敲打在伞上的声音传来,裴幼晚转过头。
“大哥。”
裴启看到她便皱起了眉,问道:“为何穿的这般单薄,天凉了不少。若是再得风寒,多躺几日,人也差不多该废了。”
“你的丫鬟都去哪了,一个也不在身边伺候着。”他神色不渝。
“我让她们煎药去了,想一个人待着。”裴幼晚嗓音轻柔地说,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他的不渝。
“回去披件衣服。”裴启眉头深皱,在裴幼晚看来都能夹死一只蚊子了。
她扯了扯唇角,眸光一定,看到苏叶已经拿了外袍走过来。
裴幼晚接过她递来的烟罗锦缎外袍,怕裴启再啰嗦还是乖乖披上。
“伤怎么样了?”裴启最近忙于神机营的大比武,有阵子没来看她。
“好的差不多了。”她用的都是上好的药,连个疤痕都没留下。
“如此便好,你多休息。”裴启走之前叮嘱道。
“大哥...”裴幼晚叫住了他,却又哑然。
“还有事?”他问。
“没...”她本来想问爹因为她罚他,他心里可觉得不快,可是转念一想她要是真这么问大哥恐怕才该生气了。
裴启抬手在她脑袋上动作粗鲁地揉了揉,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
“少给我惹麻烦。”
“哦。”裴幼晚撇嘴,目送他撑着伞离开凌霄阁,来的突然,走的也匆忙。
“一个个的,都比我忙。”她低声腹诽了一句,转身回屋。
喝过药后裴幼晚十分困倦,躺在贵妃榻上熟睡。这些日子她的状态大都如此,想来睡得多身体也好得快些。
意识朦胧间,她隐约听见屋子里似有诡异的响动声,扰得她不能安神。
裴幼晚眉心微动,缓缓睁开眼睛,视线之中出现了一只色彩艳丽的鸟。
她人还不大清醒,疑心是自己看错。
“喳!”窗前的木架上站着一只鹦鹉,模样看起来憨态可掬。
裴幼晚一个激灵,眼神顿时清明起来。
“款冬。”她扬声喊道。
“小姐,你醒了。”款冬听到喊声后推门进来。
“这只…蠢鸟,谁送来的?”裴幼晚声音略微嫌弃。
“是扶月公子。”
裴幼晚把一缕垂到胸前的黑发挪开,坐起身。
“何时送来的,你竟收下了。”她讶然地问,她可没有心思养只鸟。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送来的人再三嘱咐一定要小姐收下,说是扶月公子专程寻来给小姐您解闷的。”款冬回。
“他还挺闲。”裴幼晚走到木架前,好整以暇的盯着这只蠢鸟看。
她伸手戳了下鹦鹉的毛,它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大叫起来。
“喳!喳!”
“吵死了。”裴幼晚离得近,蹙眉。
“再叫就拔了你的毛。”她声音发凉。
不知是不是听懂了裴幼晚的威胁,又或者是她的神情太吓人,木架上的鸟当真闭上了嘴。
“你以后干脆就叫闹闹吧。”裴幼晚对只鸟兴趣不大,她坐回贵妃榻上,撑着下颚说:“我听闻鹦鹉能口吐人言,说两句话来听听。”
“喳喳!”被裴幼晚随意取名的鸟张开色彩绚丽的双翅,扑腾了几下。
裴幼晚神色浅淡,“看起来更蠢了。”
“款冬,把它拿出去吧。”她摆了摆手,也算不得什么新奇玩意儿,不知云扶月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是。”款冬把鹦鹉放回了笼子里,看来扶月公子送来的礼物并没能讨得小姐欢心。
苏叶大步流星地从外面走进来,裙摆沾着泥水。
“你去哪儿了?”裴幼晚随意地问。
“五日后,傅太傅府上要办赏花宴,邀了京中各家小姐,帖子方才送来了。”苏叶不紧不慢地说。
“傅太傅?曾经教导过太子的那位?”裴幼晚抬头,接过她手中的请帖。
“没错。”
自她回京后收到的请帖当然不少,不管是试探、好奇,还是想趁机攀上她爹这棵大树,裴幼晚都不曾搭理。
她默而不语,随手把请帖放在一旁。
“行,好好去准备准备。你家小姐我,也是时候露个面了。”
裴幼晚轻笑。
…
赏花宴前一日,裴幼晚带着她的侍女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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