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有不到半月,就是中秋佳节。经钦天监占卜,向上请示之后,此次宫宴连同中秋赏月宴一起办。
民间提前举办起庙会,喜庆欢愉遍布大街小巷。三更半夜,灯火通明。
胆小的游魂躲在黑暗角落瑟瑟发抖,那些胆子大的,穿梭游荡在人群中,肆无忌惮地吸取人们身上溢出的生机。
牧魂灯闪烁当晚,柳怀玉的魂体无故补上了一块,记忆多了一段。
此后,她投入更多时间与贵女们谈琴论画、游园赏景。虽多年不曾交际,但有相府嫡女这层身份在,又有常乐郡主作陪,很快便能融入其中。
而李攸宁,她也不过问柳怀玉为何突然如此,依旧我行我素。由于青年小生当真医治好了“中邪”的那群人,人们对其奉若神明,对她的关注反而少了。
这天,倒霉的游魂抽抽嗒嗒。它半生贫困,无意间发了一笔横财,小心翼翼埋在祖坟旁空地里,只等举家搬迁到京都后再好好享受一番,怎料难得喝一次酒,回家路上遭飞来横祸,被一匹发狂的马撞没了。
死后,它成日在祖坟边徘徊,生怕那笔意外之财被谁挖了去。
青天白日,林易抡着铁锹在坟头挖土,挖着挖着,露出一破了个洞的麻布袋,明晃晃的金银块儿在黄黑色的泥土中格外亮眼。
他嘴上不说,内心百转千回,连带着看向李攸宁的神色都复杂万分。好好一官家小姐,居然干这样的营生?!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这是客人的要求。”李攸宁指挥着林易把东西搬上马车,填上坑。
府内,鸳儿已备好匣子在屋中候着,见林易打开粘着土的麻袋,倒出一堆宝物,不禁咋舌,好半晌,才道:“小姐…这些是哪来的?”
“墓地里挖出来的。”林易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则一鸣“惊”人。
装着匣子的手一抖,一块金锭从手中滑落:“小姐,这会不会不太好?”
李攸宁双手环胸道:“你还要不要与我一起出去了?”
“要!要!要!”尽管鸳儿心底发毛,手上动作却越发利落。
三人换了等额银票出门,足足有六千两,还专门带了位驱车的小厮。游魂兴奋地手舞足蹈。
李攸宁顺着游魂的意,在京中逛了个遍,满载而归。一会儿采买珠宝玉饰,一会儿为流浪者布施,一会儿品味珍馐美馔,还预订了一处宅子。
身后两人提着大袋小袋,顶着路人异样的目光。鸳儿抱怨道:“小姐,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花完就能回去。”三人行至马车前,李攸宁让他们把物件都堆马车上,转而对驱车小厮道,“这些你先送回府,等会儿我们自己回去。”
“啊?!”那可是六千两!鸳儿忙捂住嘴,才没把后半句话说出口。
悠扬婉转的弦乐夹在喧嚣声中,游魂被这动人的调子所吸引,随之而去。李攸宁紧随其后。
“李攸宁!果真是你?!你站住!”一辆马车停在三人跟前,车上下来一位身着红裳绿襦、梳着妇人髻的女子。
李攸宁认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想起来对方是谁,还是鸳儿她耳边小声提醒,才知这人原来是便宜前夫远嫁幽州的大姐,在原主成婚当日露过面。
大抵是回来参加宫宴的。
“好啊!李攸宁!枉我弟弟对你一往情深,不顾谢氏处境,也要为你求诰命。你竟如此不知廉耻!公然带着情郎抛头露面!”
谢家大姐目光扫过穿得比自己一家子还贵气的林易与鸳儿,眼里流露出嫉妒不甘,嘴上没个把门:“今日我就替我那可怜的弟弟教训教训你这个贱人!”
她招呼仆从们把他们团团围住。
又是李攸宁!路人皆驻足观望,不少坐在二楼吟诗品茶之士亦好奇望向窗外。
李攸宁不动声色拉着鸳儿退至一边,给了林易一个眼神。对方意会,迅速出手,三两下,气焰嚣张的仆从们全都哑了火。
游魂一曲听罢,见他们还未跟上,又折而复返,来催促她。她朝谢家大姐欣然一笑,跨过横七竖八的人,正打算离开众人视线。
谢家大姐气得七窍生烟,不依不饶,紧紧拽住她的衣袖不放:“你这是什么态度?当初你缠着我弟弟不放,又在谢家落难时一走了之,你这般恬不知耻的女人,也亏他这般念着你。”
说着,谢家大姐一拍大腿,“呜呜”哭了起来,不停为谢霖叫屈。
李攸宁最讨厌人撒泼打滚、哭闹不止了,无论男人、女人、老人、孩童。她抬眼看了眼林易,都明白了双方眼中的意思。
“把这人给我解决了。”
“我不打女人。”
对方有愈演愈重的趋势。李攸宁不惯着对方,重重一甩,反手钳住对方双颊,居高临下道:“不要在我面前找事情,赶紧滚,好吗?”
被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漆黑之色吓得一个战栗,谢家大姐身子不稳,跌在地上,一时找不回神志。
不顾谢家大姐如何,三人径自离去,在金凤阁的牌匾前停下。李攸宁正要进去,鸳儿拉着她直摇头,林易也是满脸不赞同。
里间老、鸨在楼上观察了一会儿,堆着笑出来相迎,她知道许多贵人表面看着正经,内地里什么癖好都有,给的银两只多不少。
“让刚刚抚琴的姑娘过来奏上几曲。”李攸宁随老、鸨进了雅间,示意鸳儿将剩下的银票都拿出来。
鸳儿不情不愿从怀中掏出,放于桌上,整整齐齐两千两。老、鸨心花怒放,脸上笑出了褶子:“好好好!奴家这就去叫人。”
彼时,那位姑娘正与一小生互诉衷肠。老、鸨火急火燎推门进去,拉起姑娘就往外走。
“妈妈这是做什么?”姑娘泫然欲泣,又甩不开老、鸨的力道。
老、鸨不由分说道:“咱楼里来了位贵人,豪掷千金,让你去弹一曲,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
“妈妈答应让在下与秋娘独处,怎可背信弃义?”小生面色激动,拉扯着秋娘,与老、鸨理论。
“她还未赎身之前,都是金凤楼的人,她要如何,全凭奴家说了算。”老、鸨生怕这小生坏了事,喊了几名龟公过来把人按住。
被老、鸨敲打了一顿后,秋娘被带至李攸宁面前。李攸宁看出她的不愿,只道:“好好弹上半个时辰,你便可以走了。”
秋娘不曾想来人是一位姑娘,且要求如此简单,理了理心绪,专心致志抚琴。
琴音缠缠绵绵,诉说着主人道不尽的心事。游魂大为感动,随声声琴音飘向往生之路,甚至还不到半个时辰。
“好了姑娘,到此为止吧。”李攸宁望向窗外,这桩因果已了。
老、鸨一直在门外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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