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微祈宁是被窗口窸窸窣窣的怪动静吵醒的。
她辗转了一夜都没睡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勉强迎来睡意。
刚合上眼没多久，耳边骤然传来一阵惹人心烦的低语。
浑浑噩噩地睁开眼，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床上爬起来，抬手按了按由于充血而涨痛的太阳穴。
放下手时，她无意向下一瞥。不看还好，这一看，眼神便好似粘在了那处一般，再也离不开了。
只见右手手背处，赫然出现了一块铜钱大小的黑斑，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扎眼。
哦豁，完蛋。
不过她仅懵了两秒，强大的承受能力便说服了自己接受被感染的事实。
——其实从昨天许子濯专门来告诉她感染源是水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随时染上的准备了。
毕竟在场之人都喝过被污染的水，至于症状轻重与否，只和个人身体素质与时间有关。
微祈宁如是想着，边安慰自己，边整理衣服，力求给人一个利落的形象。
做完这一切，她面带微笑的推开门——一眼便望见了正往窗台上爬的许子濯。
他浑身一个激灵，手虽然还扒在窗台，但半个身子已经掉了下去，一条腿蹬在地上，另一条腿高高抬起，维持着往上爬的姿势。
看起来像个不熟练的贼。
“？”
想过千百种推开门可能看见的情况，独独没有想过是这样。
她完美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险些维持不住礼貌，还好心理素质强，才不至于当场把人骂一顿。
窗台上那位不速之客也没有好到哪去，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尴尬的挂在那里。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许子濯的脸渐渐染上粉色，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没过一会便红到了脖子。
他腾出一只手挠了挠头，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嗨，军师姐姐，许久不见，你又变漂亮了。”
“害，哪里哪里。”微祈宁摆摆手作谦虚状，“你才是，愈发矫健了。”
二人没话找话的互捧了一气，又不约而同地闭上嘴，再次陷入到诡异的氛围里。
是那个姿势挺费胳膊的，尤其是现在不上不下的状态，一个大活人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上面，撑不了一会就没劲了。
微祈宁微笑不变，显然她很懂这份煎熬。
但当事人不提，她也绝不主动说。
就影响她一大早没睡好觉的报复。
许子濯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忍不住道：“额……那个什么，要不我先下来？”
闻言，她猛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似的。
“真是，看我这脑子，光顾着说话，都忘了让你下来了……用不用我在下面接你一把？”
“不用不用不用，不劳您费劲。”
开玩笑，她眼睛转一圈能出一肚子坏水，谁敢使唤她啊。
许子濯暗自在心中吐槽，同时飞快松开紧扒窗台的手，就势往后一跳，干脆利落的跃至地面。
才站稳，某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军师又说话了：“真矫健哈，年轻真好。”
他臊的不行，不用抬头就知道对方的表情一定是幸灾乐祸的。
“你饶了我吧军师姐姐，我也是第二次干这事。”
“嗯？那第一次你爬了哪位小姑娘的窗户？”
"真没有，你是第一个！"
“好吧好吧不闹你了，”微祈宁笑够了，转而冲一旁努努嘴，好奇道，“说正经的，你为什么不走门啊？”
许子濯干笑两声：“我觉得随便进女孩子屋里太冒犯了……而且我就是奉命过来看看你，陪你聊会天，就像昨天那样。”
她不依不饶：“奉谁的命？”
“奉……”他才说了一个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止住话头，“你别问了，反正是关心你的人。”
她耸耸肩，一副不可置否的态度。
“那我这边现在出了一点差错，你可得赶紧回去跟他说，让他亲自过来看看我。”
说着，将右手黑斑处抬给他看。
许子濯瞳孔地震，一把抓住那只手，仿佛要将那块斑瞪出个窟窿来。
“你这什么时候的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今早……不对，也可能是昨晚，我今早才发现的。”
确认他看清了以后，她收回手放置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会，总结道：“好像比今早发现的时候更大了。”
“这就对了，这病的蔓延速度很快，现在看一个样，待会又是一个样。”
他说着，蹲下身在随身携带的药箱里翻找，没过多久，捧出一包药粉递给她。
“这药有些抑制作用，你先拿着，靶向药我们还在研究，可能还要再多些时间。”一说到专业，许子濯一改先前玩世不恭的态度，浑身上下透露着认真。
“这么难搞？没有前人留下的药方之类的吗？”
“没有，这是第一例。而且我们没有试药容错，因为药材有限。”
微祈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除了用药，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比如民间土方？”
“只还有一个办法——”他顿了顿，似乎在思索要不要说出来。
“什么？”
“趁还没长起来，把肉剜掉。”
闻言，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嘶——那还是不要了吧。”
疼不疼的站先不提，让活人生剜肉，无论对生理还是心里都是极大的一项挑战。
不管对象是不是自己的，都很少有人能下得了这个手。
可惜许子濯一句话便击退了她的幻想——
“如果患病的人太多，就只能采用这个办法了……但谁也不知道病毒会不会转移到其他地方。”
他长叹一声，眼神中透露着深深的无奈。
“若真如此，那可真是天要亡南桢了。”
见他如此，微祈宁不由得跟着沉重下来。想了想，还是出言安慰道：“此事非同小可，一旦出现大面积爆发，不止我们前线，后方也会受到牵连，军队与朝堂息息相关，他们若想稳坐江山，绝对不会放任病毒肆虐的。”
话虽这样说，可后方态度至今不明，谁也说不准有朝一日他们会不会真的放弃这支军队。
彼此心里都在打鼓，但谁也没有明说。
算作是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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