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雨天
顾宛一条伤腿搭在沙发上,另一条腿盘在屁股下,正斜倚在沙发上吃早餐。
她拿起手机点开乔明弛才发来的新消息:“这两人在干什么,最新的跑酷游戏?”
手机微信群聊中,乔明弛发了条视频出来,是在小区外录制的。
视频画质模糊,一男一女正在奔跑。
前面那个捂着脑袋长发飘飘,看起来略显狼狈,后面那个身高腿长跑得毫不费力,怀里还抱个保温桶。
两个人追逐着在晨光中穿过长街,进到月虹时代小区内。
这是……
江让在追,季梦真在跑?
按下语音键,顾宛对着话筒嘀咕道:“不对啊,这都几点了?乔明弛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马上去,马上去,”乔明弛在群里抱怨:“你是监工?比我们派出所打卡器还准时。”
顾宛打个哈欠又躺下去,拿空调毯盖住小腹,往嘴里撕面包吃:“快点儿啊小心你们所长扣你工资。”
“所长不管工资!”乔明弛与时间赛跑去了。
别墅大门的密码锁被按响,“嘀嘀”几声过后大门被推开,季梦真踩着运动鞋小跑进来。
她跑得一脖颈汗,额头湿漉漉的,正扶住墙壁喘气,狠狠拍了几下胸口,侧过脸与沙发上被吓呆的顾宛大眼瞪大眼。
季梦真、顾宛:“……?”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季梦真,她这才缓过气来,眼睫垂着。
她指指楼上,脱了鞋要上楼梯,说话气息还不均匀:“……我,我先上楼。”
“别拍胸了,再拍你的34D要平了,喂!”顾宛想过去抓她,忘了脚还受伤,伤脚一落地疼得嗷一嗓子哭嚎,又喊:“你到底在跑什么!”
季梦真见色忘友,头也不回:“上厕所!”
她话音刚落,大门外出现一个抱着保温桶的男人。
来人肩膀落满了光,由顾宛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突然发觉江让是真有点帅,能一眼把郝佳瑶迷个神魂颠倒。
江让常年在高原训练,肺活量比常人好,倒没怎么大喘气,他随手扯出鞋柜边放的纸巾擦了擦汗,再将纸巾揉成团藏进掌心。
“你又跑什么,”顾宛一双圆圆杏眼睁得大大的:“你也上厕所?”
“我晨练。”江让说。
“……”这个更离谱。
江让微侧着头将视线投向二楼,表情似笑非笑。
他乐了会儿,大步走到客厅坐上沙发,把怀里的保温桶放在茶几上,往顾宛的方向推了推:“我妈托我爸给你炖的,让你补补。”
顾宛没抓住重点,“你爸?”
江让“嗯”一声,说:“我家都是我爸做饭。”
江家父母在体制内工作,父亲母亲都是领导,虽说位高权重,但没几年快退休了,也不再有上升空间,现在空闲时间多,儿子不在家,老两口一到休息日便光研究厨艺去了。
高二有一年开学,季梦真和江让在食堂打饭,有人在后面小声喊“江局”,估计就想看江让回不回头,结果季梦真一脸懵逼,说什么呀。
江让脸色铁青,说不知道,你别往后看。
一听有吃的,顾宛眼睛亮了,赶紧翻身坐起来:“哇,这什么?”
“猪蹄汤,吃什么补什么。”江让敞着腿坐好,斜她一眼。
看她气呼呼地要跳起来打人,江让伸长手臂,懒得逗了:“这么精神,你不疼了?”
“疼……”顾宛听不得这个字眼,一听就感觉腿要断了,可怜兮兮地又躺回去,眼瞧着江让迈腿往厨房走,问了声:“你去干什么?”
“拿碗。”江让嗓音清冽,冷冷的,却有温柔意味:“有季梦真的一半,你不许喝光。”
顾宛笑眯眯地:“好哇。阿姨想得真周到。”
她心比太平洋还大,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不对,这明明是鸡汤!
江让又故意嘴贱气人!
于是顾宛在楼下喝汤,江让便在沙发上坐着看她喝。
看了没几分钟,江让时不时朝楼梯张望,望得顾宛奇了怪,嘴里还含着汤,一口咽下去,小声提醒:“季成和乔明弛都出去上班了。”
“嗯,”江让转头,耳根泛起奇异的红,不自觉遮了遮:“我知道。”
过了会儿,他像还是坐不住,站起身来假装摸了摸裤兜,又绕到饭厅去拿了什么,扔过来一管药膏:“我妈给你的,你吃完把药涂了吧。我去喊季梦真下来帮你。”
“好!”顾宛头也不抬地喝汤,咕咚咕咚灌下几口,整张脸快要埋进保温桶里。
等喝得肚子饱了,揉两下消化消化,顾宛才反应过来,咦,季宝贝不是在上厕所吗?江让去干什么。
二楼房间里,季梦真正洗完了头发在找吹风机。
最近换季,季成怕感冒,洗了头都得用吹风机,于是便下楼来找她借过一次,放回来的时候不知道放哪儿去了,她哥又是个长前手不长后手的,拿了东西从不知道放回原地。
跑进来的时候太仓促,卧室门并没有关严实。
江让敲门时,季梦真正巧背对着门,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在吹头发,吹风机噪音大,大得她没听见敲门声,只看见江让从门外侧身进来。
她强装镇定,没停下手中的动作。
她甚至以为江让要和她说什么,谈什么正事,强硬地要一个答案……结果江让只是无声息地走过来定定地站在她身后,手指拨弄开她披散的半湿发,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
“我自己……”
季梦真转身想要抢回来,却发现他隔得太近,自己后背几乎紧贴上他的胸膛。
他也不嫌湿,不嫌黏黏腻腻,倒是撑着手臂像把她圈在怀里一般让她靠。
江让仿佛没听见她说话,按住她肩膀:“别动。”
男人手腕力道很大,手指却没用力把她弄疼,肌肤触碰肌肤,出风口的炙热将温度升高了。
吹风机巨大的噪音继续充斥着整个房间……
却盖不住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江让动作轻柔,显然没给女生吹过头发,怎么甩发丝都不知道,从镜子里看,他似乎被发尾甩出的水珠弄得好几次睁不开眼。
季梦真想笑,忍住了,暗自对比两个人的肩宽。
岁月的小人拼命往前奔跑,江让的肩膀长成了恰好能怀抱住她的宽度。
一头快要及腰的长发,江让耐心吹了好几分钟,最后用手掌心握住一大把,搓了搓,问:“还湿不湿?”
“……不湿。”季梦真像小尾巴被人玩弄了一下。
等到彻底吹干头发,江让才松开手,收起吹风机的线:“搞定。你这是上完厕所顺便洗了个头发?”
“上完厕所突然感觉头发油,”季梦真快炸毛了:“想洗就洗。”
江让被呛一口,也不生气,靠在梳妆台边眼皮都不抬:“实话?”
“女人心不要乱猜哦,小心踩地雷。”季梦真眼刀带刃,瞪他一眼,想转身去换衣服。
言谈间,季梦真感觉江让离她越来越……
卧室门进来便是季梦真的梳妆台,一面大大的落地穿衣镜就在身边,可以说是双机位直播着江让肆无忌惮的靠近。
他今天穿了条浅灰色卫裤,上衣短袖是纯净的白,胸口破天荒地添了银色吊坠,他贴得过于近了,季梦真甚至感觉到坠饰硬硬的、凉凉的,硌在两人肢体之间。
“你快下楼去看宛宛,”季梦真不敢动,完全被他禁锢在这一方小天地内,下逐客令:“不用在我房间待着。”
“我是过来看你的。”
江让说话时,呼吸如风吹树叶,一片片刮得她后颈酥麻。
成年人这么直白?
季梦真脸烫,没说话。
从镜子里看,江让一只手垂在裤缝边,指端有一下没一下在布料上轻敲着,他微微转动手腕,手臂内侧青筋明晰可见,凸起的腕骨有种别样性感。
不能看了啊。
这男人全身上下都给她下了蛊的。
为什么我死去的冲动突然开始攻击我?
“是不是很不习惯?”江让抬起那只手,扶住她胳膊,指尖触碰到她侧腰的衣料。
他沉下来的目光很难不落上她的肩头。
季梦真捏紧裙摆褶皱,偏头看向梳妆台的角落,调整呼吸:“不习惯。”
江让的气息包裹着她,熟悉又陌生。
“那就慢慢习惯。”
江让伸手拂开她搭在肩膀的发,俯下身:“顾宛让签《同居守则》那天,你想跟我说什么?”
这人好坏。
明明……大约已经猜到了自己想要说的是什么。
“我说!”
季梦真镇定回头,不怯场地迎上他目光,半点没有被看穿心事的退缩,字正腔圆:“你能不能搬回来住?”
江让随即道:“我答应你。”
说完,他往后退一些,算是放过她了,转身要往楼下撤。
临走前,江让认真对她挥手作别:“我在下楼等你,我妈给你也带了汤。”
季梦真:“……”
我还有这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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