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得有些晚，晏慎离担心了，一问才知是禾儿跟她分开了，放了她一人去酒楼喝酒，禾儿遂只能背锅，被罚站一晚。
新帝登基伊始，朝野皆乱成一团，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他以雷霆铁腕之势摆平各方，自也免不了些午门喋血之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诸事中最重要的一件，还是晋国起兵来犯。
国师祭祀大典上要用的香料，非比寻常，小昭自请协助采香，于国师沐浴斋戒完毕之日送来。晏慎离国事繁忙，准她所请，又派了人去跟随着保护她的安全。
但自请采香不过是个幌子，她不过是轻功躲藏的日子过腻了，想每天晚上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出来，一来是和自己人通些消息，二来是看看宛言给她带的那些俊公子。
至于两个跟随者，倒也好办。
还没到地方，遥遥地就听见男子们说话的声音了。她咳了一声，一下就从屋内出来了十几名男子，像是提前被训练过似的，乖乖在她面前站成一字，对公主行拜礼。
一个机灵的男子抬了抬眼睛，讨好着笑道：“公主，奴才来伺候您……”
“慢。”她站那儿没动，只略一抬眉，便把那“出头鸟”又唬了回去。“你们几个，从左到右，报名字。”
众面首乖乖报了名儿，小昭一个一个看过去，心里说宛言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些少年都美得各有千秋，有清瘦白皙的，有珠圆玉润的，有偏年长的，有未成年的，有清秀俊逸的，有偏异域人长相的……
虽俊，但都露着怯，唯有个鹅蛋脸圆眼睛的小少年似乎不怕她，并不像其他人那般唯唯诺诺。她走到他面前，“你叫小圆？”
“是的，公主。”
“这名字未免太俗。本公主赐你一名，叫‘子谦’可好？”她随口一说，那小少年听了却很高兴，拜道：“谢公主赐名，以后我就叫子谦啦。”
小昭扫视众人一番，带他们进了屋道：“想来你们也知道自己是要做什么的。本公主没有别的要求，谁能让我在十天内爱上他，我便——”
说着打开一个暗格，里头是好几大箱金子。她把箱子开了，金光灿灿的珠宝几要闪瞎了众人的眼睛，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财宝。
“将这些全送给他。”
男子们面面相觑，似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兴奋。
“但若谁敢动歪心思的话，宫就将他与这些财宝一起关在暗格，钥匙则会被扔进海里。”
“……”
“怎么都不动？大家一起上啊。”一个胆子大的先开口道：“我们过来就是要伺候得公主开心，至于她会喜欢上谁，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不如一起。”
“你说得对。”小昭转身而去，将进里间时，回首嫣然一笑——“都进来啊。”
室内布置得香软旖旎，卧榻很大，足够多人酣睡。少年们起初都还有些拘谨，过了段时间便热络起来，有的拿着团扇给她扇风，有的去切洗了水果来喂，有的给她捏肩，还有的在给她梳发。
知道这些人也是心里存事儿的，她斜倚着香榻，柳眉轻蹙，自语着道——“武威帝还是明王的时候，曾拉着整肃吏治的虎皮排除异己，但整肃风气的事儿他却也实实在在做了。以前他们燕国的官，一个个都贪着国库的银，致国库亏空了，便去盘剥百姓。如今这样的事儿是少有了。”
机灵的男子道：“公主，奴才们不懂这些。只知道您是武威帝的心上人……哈哈。”
“那只是现在。”她淡淡抬了抬眸，“以后就不是了。”
“噢！所以公主要在我们里面挑一个？”“啧啧，闭上你的狗嘴，公主面前少说两句吧！”
“要你们想办法讨本宫欢心，以免本宫为武威帝的美色所惑。”她抬起纤长的食指，就近抬起一个少年的下巴，端详了几番，微摇晃着头道：“可你们看来看去，竟没有一个能及得上他的一半。”
“要说能讨您欢心的，倒未必只有容貌。武威帝并不知公主之心，既未交心，又怎么得到您的心？”
小昭回过神。
“燕国内政平顺，那就让它遭外患吧。咱大晋的兵不是已经来了么？本宫当年的事，往小了说是私怨，往大了说是国仇。本宫绝不会因为一个人，误了大事。”
“公主如此强调，感觉不是在说给奴才们听，而是在说给自己听。”子谦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道：“您很难放下他吗？”
“咳咳。”年长的男子默了默子谦的脑袋，代他请罪：“子谦还小，不大懂事，公主见谅。”
“无妨，他说的倒也没错。要不然我召你们干什么？”小昭抬了抬手，“好了。”
众少年忙听了手上的动作。
“今儿来主要是和你们认识下。时候不早，本宫要回去了。”她起身，目光扫过桌上那张素笺，“三日后本宫还会再来。今夜你们便以‘月’字为题作诗，三日后拿来看，写得好的有赏。”
走出几步，又补充道——“不难为你们，自个儿用韵吧。”
说罢，一摆袖，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
“……这就完了？”
“不然呢？你以为公主还会留下过夜啊？”
“不过夜啊？那她要我们干嘛？”
“公主娘娘和那些俗人自然不同，哪会第一次见面就要了人啊？不过要说作诗，我还真不会。”“我也不会。”
“毕竟是公主的命令，勉为其难地写吧。”清瘦的少年撩袍坐下，写了一首还算像模像样的打油诗，众人都围上去看，子谦却一屁股坐在地上，拿大麦草编起草兔子来。
“子谦，你怎么不过来？”清瘦的男子招呼他道。
“我在想讨公主欢心的办法。”
圆润的男子嘲笑道：“你坐地上编草兔子，就能想出办法来？”
子谦把编好的草兔子往地上一放，托腮道：“公主找我们，不是想和我们睡觉，而是想让我们帮她‘移情别恋’。她对北燕皇帝是有感情的，你们看不出来吗？”
高个儿的男子道：“那这不是给我们出难题么，这我们哪帮得了呀？”
“我想公主需要的，也未必是‘移情别恋’，而是一种解决两难局面的办法。她那么聪明，却不知此问何解，看来是动真情了。”
“诶你小子，年纪不大，看问题倒挺透彻嘛。那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没有办法。”子谦耸了耸肩，“这一关还得公主娘娘自己过，咱们最多起个安慰的作用，或者是让她看清自己。但平心而论，我并不希望公主娘娘有什么动摇，毕竟我们都是从战俘营里出来的。”
众人一时哑然无声。战俘营里那段吃不饱穿不暖、日日挨打的情景，至今如在目前。他们原是晋人，被北燕抓来关着，不时还会被拉出去给练习骑射的燕人当活靶子射，没有任何尊严。若非公主的人救了他们，如今他们仍在那儿吃苦，能活到几时都不知道。
“她不会有什么动摇的。”清瘦的少年说——“你们对明昭公主没有信心么？”
新君初立，百废待兴，晋军来袭，正战边关。众人都忙得脚不沾地的当口，宁王回来了。一回来，就马不停蹄地来找晏慎离——
“臣现在来，有两个谏言。其一，陛下大仇已报，是否不再牵连无辜的人？其二，我们与晋国，是否有罢战和谈的可能？如陛下允准，臣愿为使臣南下谈判，必不使大燕之利益受损一分。”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两国僵持已久岂能不战？你当知此话无益。”
“是否有益，臣都要讲。这些日子京城生变，父皇殡天，二哥三哥接连谢世，臣不欲深究其因，只是觉得新朝若立，当与过去有所不同。”
晏慎离见状掸了掸衣袖，不欲和他多谈，暗示道：“这些话，你留到以后再讲吧。”
晏慎雨却未解其意，继续说：“陛下是个恩仇分明的人，臣一直都知道。所以臣恳请陛下，把那些人……至少是受了牵连的妇孺和孩子们，都放了吧。冤有头债有主，他们毕竟没有做过什么伤害您的事。”
——他指的是在全国各地废太子和庆王的门生d羽们，他们的亲眷。
“他二人多年来的经营不是白费的，孤铲除这些也很费了一番精力，放了？那将来子要为父报仇，怎么说？”晏慎离反问他，但心中并没有要放人的意思。“有些人即便无辜也必须死，这是为了大局安稳。古往今来这样的事并不少见，若是什么都不忍，便不能为君了。”
“为了大局，为了燕国……”晏慎雨沉默半晌，抬眸道：“为了大局，就一定要牺牲掉弱者的利益吗？
请问陛下——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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