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岁宁手中骤然被塞进一个烫手山芋,烫得人不知所措。
她好不容易逃出东宫,刚刚获得自由,难道又要卷进漩涡吗?
飞白见她迟疑不定,拖着重伤的身子,手脚并用爬起来给她跪下磕头,满脸泪花和着血污,悲戚道:“姑娘,飞白求求你去救救殿下吧,殿下不能死啊,飞白无以为报,来生愿为姑娘做牛做马……”
“好了,好了,我去还不成吗?你快快躺下,别乱动!”宣岁宁将他扶回原处歇着。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她见不得飞白这般,想来不过是多跑一段路,再放个烟花,应该不会耽搁她明天与青葙、雀儿一道出城。
飞白道了声谢后,彻底昏了过去。宣岁宁剥开一颗梅子糖塞进他嘴里,拍拍他肩膀道:“飞白,坚持住啊。”
宣岁宁熄灭火折子,沿着道路最边缘一路小跑,临近子时,万籁俱寂,街上更是空无一人,她纤弱的身影隐在黑暗中窜来窜去,像灵巧的小野猫一样,几乎不可觉察。
城中路线不太熟悉,她前后绕了不少路才抵达花间楼,此时楼中悄然,只亮着星星点点的烛火。
她猫着身子缩到墙角,气喘吁吁间掏出信烟筒,擦亮火折子点烟,一次未燃,再点一次还是未燃,三番五次折腾下来还是没点着。
“……”她捏着信烟筒来回看,眉心一蹙,“引子浸血了,根本点不着啊。”
她踌躇地看着花间楼,又看了眼身后黑暗的巷路,眉心拧得更甚。
在她纠结间,花间楼后院走出两道人影,手中长刀泛着青白寒光,隐约中还夹着一股血腥味,宣岁宁赶紧屏住呼吸缩到大水缸后面。
“真是飞来横财,没想到还能两头吃,不枉此行啊,哈哈哈——”
“小点声儿,这位身份可了不得,万一叫人听见了还得了。”
“怕什么?反正人都死了!”
个高的那个人手里抛掷着一块青白龙纹玉佩,底下还坠着银线璎珞穗子,一眼便能瞧出那正是楚辛珏随身佩戴的,宣岁宁当下呼吸一窒。
她似乎来晚了一步,楚辛珏那位玉面修罗已经被杀了……
万一刚杀还没断气呢?受人之托,眼下抬腿就走是不是不讲道义?
待两人走远,又等了些时间,宣岁宁才直起身子,她蹑手蹑脚地摸进后院,隐在廊柱后头,仔细观察里面。
只见一楼后门大敞,屋里昏暗无光,二楼不少房间点着昏黄烛火,三楼只一间屋子泛着一丝光亮。
宣岁宁当下决定先去三楼看看,一般杀人都会选择在人少的地方动手,夜深人静时更是要避人耳目。
她扶着木栏,轻声上楼,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行至三楼时,黑暗中突然窜出一只老鼠,吓得她一哆嗦。
她再次猫着身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短短一段路,仿佛过了一个春夏。
终于,她抵达那间掩着的屋子门外,从门缝里凑眼去看,只见里面烛火燃尽,只有浸在蜡油的短截烛芯冒着丝丝光亮。
窗户未合,清凉夜风吹得层层叠叠的青红花幔悠悠摇晃,幽暗肃杀,还卷着浓郁血气,森然可怖。
宣岁宁忍住钻心的寒意,调整呼吸后,轻轻推开门。
走进里间,血腥味更甚。
“啊——”她瞳孔紧缩,赶紧捂住嘴压住惊呼声,腿脚忍不住地打颤。
“怎么会……有这么多死人?”
脚下,地上,榻上……横尸一片,刀剑相接,血溅满地,连块下脚的地儿都难找。
一张张青白死人脸,在昏黄摇曳的烛火映照下,更显阴森恐怖,风吹得窗柩吱吱作响,如同鬼泣,更似人间地狱。
宣岁宁如坠冰河,四肢抖得不能自已。她极力克制惧意,点燃火折子,火光骤燃,恰如黎明破晓,带来一丝希望。
她在尸山血海中搜寻着楚辛珏,尽量仔细,不敢轻易错过。
最后还剩床榻处未搜,只见红帐掩了一半,露出一角月白衣袍,她持着盈盈火光逼近,单手掀开红帐。
与此同时,眸中一道寒光闪过,她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帐中人一把压倒在榻上,银白短刃抵在她喉间。
宣岁宁手中火光急晃了一下,险着熄灭。那人沉沉地压在她身上,呼吸凝重,一身血腥味夹杂着一丝清雅沉水香,她磕得背脊生疼,忍不住眉心深拧。
薄如蝉翼的刀刃很快就能割破她的细白喉咙,一道清哑虚弱的声音传来,“你是谁?”
灼热的呼吸涌到她脸上,她不自在地眨了下眼,她抬起左手,火光逼近,面前人映入眼帘。
果然是他——楚辛珏。
只见他貌莹寒玉,眸如点漆,却面色惨白,神情戒备,不似往日那般嚣张睥睨。
“咳……你活着就好。”宣岁宁轻咳两声,扇动浓长羽睫,眸光悄悄往上移了些,尽量避开那瘆人的灼灼目光。
楚辛珏打量着身下女子,只见她肤白细腻,娥眉琼鼻,水眸灵动有神,唇形饱满不点而朱,身子纤弱无骨,气息恬淡如兰,薄薄的脖颈仿佛一掐就断。
只是瞧起来颇为熟悉,连声音都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又将匕首抵近了几分,厉声问:“谁派你来的?”
他问的问题,宣岁宁都不好回答,以他那狠戾的性子,又轻易糊弄不得,她怕他真的一刀下去就将她抹了脖子。
她只好大致上如实回答,再稍稍润色,“我先前在巷口不小心碰到了一位受伤严重的黑衣少年,我好心将他拖到弃屋,还给他请了大夫。临走前他递给我一个信烟筒,哭着喊着要我来这花间楼救你。”
“我一介弱女子实在不敢只身涉险啊,可他哭得实在太可怜,我一时心软就来了……”
刀刃松了几分,楚辛珏沉声问:“他……可还活着?”
“我急着赶来寻你,大夫去过后情况如何我尚不知晓,他被刀砍得体无完肤,想活命还得看天意。”
楚辛珏神色又暗了几分,眸光悸淡,一言不发。
“不如,你先起来说话?我看你也伤得不轻,此处不宜久留,要不我们先走?”宣岁宁云眉轻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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