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假期的第五天，【庆大】的图书馆比平时空荡了好几倍。
窗外的十月风把银杏吹得沙沙作响，阵阵声线来回拉扯着午后安静的空气。
刘子凡低头扣好奶茶杯盖时，从未想到，他很快就会把拳头攥到指尖发白。
他提前半小时到了图书馆东侧，并且把见面地点选在了监控的死角。
是一颗棵编号A-17的银杏背后。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人少、安静，适合我们约会。
真实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怕偶遇以前的旧人。
可是“旧人”还是来了，像是程序里删不净的缓存。
只要输入“林一一”三个字，就会自动弹出“林染”这个关联词一样。
国庆期间的校园是开放状态，林染凭着以前老校友的二维码混了进来。
他像闯进自己被判刑的旧案现场一样，目标很是简单。
他想远远的看林一一一眼，确认她还好好活着，看完他就转身走。
可是当林一一真的出现，抱着书站在图书馆门外，他后悔了。
盯着林一一米色的风衣下摆被风掀起，像是一面不肯倒的旗。
林染骤然发现，自己根本走不动，甚至渴望与她见面说话，或者是更多。
林一一抱着《认知神经科学导论》站在旋转门前，盯着阳光被银杏叶剪碎。
她眯起眼想起医生那句：“缺失记忆可能伴随时光闪回，一切皆有可能。”
于是，林一一此刻站在台阶的最高处，并没有着急移步离开的想法。
她努力让脑海里的空白多晒一点儿太阳，好像这样它就能长出新的颜色。
想到刘子凡还在林荫道的尽头等着她，她方才移步走下图书馆门前的台阶。
刘子凡今天没有穿着电竞队服，而是穿着平日里的秋日便装。
黑色风衣与浅灰衬衫搭配的他，提着奶茶，露出了四方电竞社的特定护腕。
林一一远远看见他低头回复者消息，喉结偶尔滚动，像是很不不耐烦一样。
他的心口莫名发烫，第一时间加快脚步，打算靠近刘子凡。
谁承想，在距离刘子凡不远的地方，一个人猛地出现拉住了她。
——
“一一，好久不见。”林染说话的声音不高。
他的话语夹杂着所有的风声、叶声，远处篮球场的吆喝声却瞬间归零。
林一一抬眸的动作很急，看着穿着黑色卫衣的林染，她沉默了。
林染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眼尾下垂，带着一点近乎委屈的红。
阳光穿过银杏树，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亮斑，像是一面碎裂的镜子。
林一一的心脏莫名收紧，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更古怪的抽痛。
她心里的旧伤疤，好像有人把她未愈合的伤口重新掀开了。
她下意识往后退着，一边退、一边质问：“你是谁？”
他的声音比林染想象的还轻，林染似乎被她的话烫伤了一样。
“一一，我是林染啊！你这是怎么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右手用力又松开了一下力道，仿佛是怕抓疼她。
“我之前出过车祸，所以我……”
“我知道你出车祸，车祸的事情是我的错。”
林染没有听她说完，而是骤然收紧手掌，用力将她往自己怀里拉。
林染置若罔闻，只是盯着林一一，眼底浮上一层近乎病态的亮。
“一一，对不起，我只是太喜欢了。”林染顿了顿，声音低得近乎蛊惑：“你别选择刘子凡，他根本不在乎你。”
“你说他不在乎？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喜欢的本来就不是你。”
林染的话语打断她的思绪，空气好似都被劈成了两半。
周围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有人举起手机，又讪讪放下。
届时，有人小声议论：“这不是被电竞社开除的林染吗？怎么又回来了？”
那些字眼对于林染像是一把钝刀，一片片削着他的自尊和尊严。
林一一因此看着眼前这个人陷入沉默，她的大脑却连他的名字都搜不到。
“我……我不认识你。”她一字一句，像是把一刀也往自己与林染心口插。
说完，她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汗，她也不敢再跟林染周旋。
因为林染的脸色瞬间灰败，他踉跄半步，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林一一被她吓得条件反射，放声喊出了一句：“放开我，放手啊！”
树荫道上的银杏树叶沙沙作响，清晰的夹杂着林一一的反抗声。
刘子凡闻声快速移步找了过来，只见林一一用尽力气甩开了那个人的拉扯。
当看清楚那个人的容貌，刘子凡无比震惊呆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眸。
“林染，竟然是你？你怎么还敢来打扰一一？”刘子凡的语气费解。
林染站立沉默间，默不作声的看着他把热乎乎的奶茶从袋子里提了出来。
林一一盯着他，心中暗想：看样子子凡哥认识他，就是不知道我认不认识？
刘子凡在她发愣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把热乎乎的奶茶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先暖暖手，等会再喝。”刘子凡的话语很温柔，一下子便温暖了她的心。
她抬眸看着刘子凡，人像掉进蜜罐里似的，小声回复：“子凡哥，你真好。”
她低眸看着手里的热奶茶，只见刘子凡骨节分明的手放下，紧攥成了拳头。
霎那间，他们周遭冷得可怕，林一一下意识后退，用双手捧住了热奶茶。
她隔着刘子凡看着林染，努力在脑子里回想林染是谁，最后只是一片空白。
“子凡哥，他是谁？”林一一鼓足勇气打破周遭的安逸。
林染眼底的惊讶不亚于刘子凡那天的样子，他难以置信大喊：“你说什么？”
“一一，你不记得我了吗？是我啊！你这是怎么了？你……”
“林染，你他吗还有脸问一一怎么了？不是你一一会这样吗？”
刘子凡出口打断他，出手拉着试图靠近林一一的他，眼底满是煞气。
“你最后立刻离开这里，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刘子凡用力推了他一下，完全没有要跟他废话的意思。
“子凡，一一到底怎么了？她怎么不记得我了？”
“林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你给我滚出去，滚啊！”
刘子凡的怒吼在耳道里炸开，林染却听见自己的心跳的声音更大。
砰，砰，砰，每一声都在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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