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先听是吴曜来,忙走向外间,亲自招呼他。
两人于珠帘外耳语一阵,吴曜跟在赵令先身后折进里屋。
他本是来招呼一声的,并未打算进到里头,可遇眼下之境,他只好随了赵令先的招待。
临近赵凝床榻时,他停步退到一侧。
赵令先见他立定,欲言又止。
吴曜似晓得他欲要言何,摆手道无妨,“如方才所说,某受母亲嘱托此行要保凝姐姐安好,如今她既是小憩,某在此等她醒来便是,不妨事。”
赵令先确实对吴曜在一旁干等过意不去,不过眼下赵凝情况未定,他分不出心思与吴曜客套,只得先颔首言谢,又再次自责突逢事故,招待不周,最后请吴曜入坐。
赵凝母亲性子胆小,受不得刺激,此番顾看的担子便全由赵令先这个父亲担着。
他端茶倒水,事事亲为,如此屋内其余人更不敢怠慢,皆铆足精神盯着床榻上的动静。
却无人知晓这床榻上所谓小憩的赵凝早已将屋内的一切动静捕捉尽了。
她本阖着眼假寐,此刻顺着赵令先替她拭脸的当口,哼唧两声,睁开双目。
众人目光顷刻齐聚到床榻。
府医诊脉说她脉象已稳,随后又让她重新辨认一眼李晏清。
“劳烦李拾遗了。” 府医让出床榻边的位置,李晏清当即快步将自己送过去。
赵凝披衣坐起,直直对视了他一眼,又转了目光去赵令先那头,“阿耶,我从未见过此人。”
少女由着弱症,举手投足自成娇姿娆态,一双分外水润的美目微微向上睇,魅惑却又纯粹。
联想以往她直来直去的行事作风,曾对李晏清的少女心事都能敞开得干干净净。
当下她说从未就是从未。
叫人什么都能信她。
李晏清却不敢置信,本就白净的脸此刻更是毫无血色。
周围人虽都在帮着他说话,东拼西凑着他与赵凝三年相处的种种,可这一切对于当下的赵凝来说,到底都是一方之言。
她拧眉,看李晏清始终像看陌生人。
李晏清突然提议去取赵凝带回的书信,“你不在侯府这一年,我们还互通书信,你说你会存着这些书信,你看了自会明白我们的关系,总会想起什么来。”
赵凝的书信自然是没了,不小心烧了。
李晏清终是再难摆出温润的神色,然他理智尚存,明白纵然拿出他这头的书信,以赵凝的情况一时也无法认下。
他没再纠结书信,无言片刻,改连声轻唤她“凝儿”。
赵凝呼吸渐渐急促,“阿耶,儿真的不晓得他是谁,儿害怕。”
赵令先见状,担心她再受刺激便先挥退李晏清出去。
如此,闹剧暂得平歇,可赵凝的失忆症仍无进一步的论断,府医提议再验证下她的记忆。
至于如何验证,自然还得让她辨认一番原来认识的人。
此时赵凝眼皮一扇,再看向赵令先时,本已清明的双眸,倏尔蒙上了一层雾,茫茫然如屋外方挂上天际的夜幕。
赵令先心头一空,当即毋论是谁,凡近旁目之所及之人皆抓来叫赵凝辨认一番,甚至指着自己问赵凝是谁。
直到赵凝拉了拉他的衣袖,才叫他稍稍冷静下来。
近旁的无非是伺候的奴仆,除了贴身的彩英和一两个眼熟的侍女外,其余人赵凝以前也不过匆匆过眼,即便没失忆也难以辨认。
“将府内住着的亲客能请的都请来这屋。”赵令先转头如是吩咐完,正要稍歇,却瞥见角落里正坐的一重墨色。
贯穿于赵凝过去与现在,不至亲密也不过于远疏的人选近在眼前。
赵令先激动地引导赵凝看向吴曜,“那位小郎君,你可唤得出来?”
此时的吴曜正跪坐于软垫上,挺直端方,给他靠身的凭几被他随意搁在一边不用。
明明可盘腿舒坐,却非用着如此耗费体力的恭敬坐姿,神若一位坚守城池的将领,岿然不动地守着他世家的礼数与气节。
赵凝探头,正对上他双眸时,浓睫一闪,微微垂下头来。
她似在凝思,露出的一侧颈项洁白颀长,于烛火下晃着莹润的绒光。
半晌,她朝赵令先蹙眉:“儿方才便觉阿耶问话奇怪,就像…就像让儿辨认阿耶一样,儿如何会唤不出自小相识的曜儿呢?”
她清清楚楚讲述出儿时在吴县与吴曜的过往,还强调了一番吴曜是如何辛苦将她从国公府一路护送到侯府的事。
她讲着自己与吴曜的事,脸是朝着赵令先的方向说话的。
修长的颈上暖暖绒光跃动,余光里,不远处有什么城池也在微微晃荡。
赵令先看向身旁的府医。
府医得了机会仔细检查赵凝的头部,排除了脑内瘀血:“方才赵小娘子言语罗织清晰,远近之事皆记得详尽,应当无脑内瘀血的问题,幸好幸好,目前情况不算危急。”
言罢,奴仆也正好带着府内的一众亲客前来。
赵凝一一辨认,时而点头唤出名来,时而摇头说自己认不得。
如此,她倒不是独独记不得李晏清,原是记不得好些人。
可这些人有亲有疏,叫人实在寻不到什么失忆的章法。
天色已是浓黑,赵凝由着身子调理关系先行歇下。
赵令先将一行人请出里间后,才重新详垂赵凝的病症。
府医是赵家当年经长公主介绍请来的资历颇深的医者,出入过宫廷,走访过民间。
他结合赵凝的情况说以前民间也有过相似病案,为暂时性的局部失忆,此症不至直接危及性命,然情况也不容松懈。
记忆何时恢复尚且不定,患者短期内还有可能会出现性情变化,记忆错乱的现象,严重的,会有并发症。
不过以上都只是怀疑猜测,失忆仍待进一步观察才能确诊。
一番话听得众人心内起伏。
赵令先越听脸上越是没有血色,一一对照,想起赵凝回府时种种怪异,比如,他从未听过赵凝喊过吴曜“曜儿”,这又哪是赵凝能唤的,怕就是这失忆症所致。
他只好赶紧交代了府医一句务必确定病症,让赵凝早日恢复。
吩咐完,他留了批奴仆守夜,同时安排起屋内众人散场的事。
此时的吴曜还静坐在屋内,待赵令先料理完当下事务后,主动走到他身边,俯下身与他低语,表明自己要暂留侯府。
赵令先一惊,连连推却,又连连致歉。
他知道吴曜多半是为赵凝意外所累,远不必做至如此,倒是赵家一直在麻烦国公府。
两人几番来回,吴曜双眼垂睨下来,和煦的桃花眸尽藏,“赵公不必与某客气,此事某该当留下,劳烦赵公调度料排。”
毛头年纪,周身却满是棱棱威势,哪怕是见惯了天家威严的赵令先当下也不免蹙缩。
最终他也没想到自己会点头,让人特地去准备主院的空房。
众人渐渐散去,吴曜被赵令先领着出屋,两人边走边谈论着什么,经过昭禧院通往主院的游廊时,素来机敏的吴曜很快瞥见了隐在树影下的李晏清。
他正望着赵凝的闺房,似乎察觉到有人行过,他朝阴影里躲了躲,而后惊恐地对上吴曜的视线。
惊恐转瞬成了某种大胆的探究。
吴曜惯常是人群中的焦点,对他人的注目与窥探早已习以为常。
他脚下未停,淡淡将目光从李晏清身上一掠,眉梢轻挑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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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哄闹过后,侯府渐渐归于平静。
赵凝醒后便一直待在屋内静养。
府医见她气色好了不少,暂时也看不出别的异样,便对外说按民间的法子试一试,用重要的事情来唤醒她的记忆,过几日再看看反应。
这么一说,先前赵凝指认不出的那帮亲戚坐不住了。
他们本就仰赖侯府名声在长安过活,唯恐赵凝这颗侯府捧在手心的明珠真将他们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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