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0月2日 星期四 天气：晴
昨晚马琳琳给姜小米发微信，问她想不想出去转转。
姜小米想起姜卫国说锻炼身体的话，猜想马琳琳在家也不怎么运动，于是问她要不要去爬山。
北方的秋天很短，“咻”的一下就过去了。
趁着秋高气爽，正可以爬爬山。
到了冬天，户外活动就不用想了，门都不想出！
马琳琳痛快地答应了。
姜小米开着自己的小车，一大早去马琳琳家接她。
马琳琳上车吸了吸鼻子。
姜小米仔细看，马琳琳眼睛红红的。
“你哭了？为什么呀？”姜小米关心地问。
马琳琳抽了张纸巾擤了擤鼻涕：“昨天不是十一么，大过节的，我大伯请客吃饭。大家听说我三个月了还没找到工作，挨着个的说我！什么聚餐啊，就是对我的公开处刑！大过节的，我受了一天委屈。”
马琳琳家和姜小米家不太一样。
马琳琳爸爸身体不好，一辈子都没怎么上过班，不是在医院住院就是在家休养。
马琳琳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先不说学习好不好，孝顺是真孝顺！
一放学就往家跑，回去监督爸爸吃药。
姜小米大概能想象到亲戚是怎么围攻马琳琳的：“唉，谁让咱们就是找不到工作呢。人家说就说两句吧！你最近还看招聘软件吗？”
马琳琳摇头：“大过节的，HR也得休息吧！其实看了也没用，牛马公司一大把，愿意去立刻就要你！正经大公司投了简历也没人理！你呢？”
姜小米也叹口气：“一样。吃个草莓，我早上洗的。”
马琳琳接过装草莓的盒子，嗯，真甜！
今天是个大晴天，往山上走的路上，晴空万里，白云薄薄的像一层纱飘在天上。
路边的树还绿着，大朵大朵的树叶交叠着，间或透出一缕阳光。
大青山健步道入口的停车场已经停了不少车。
姜小米往远开了开，找了个车位。
背上背包去入口处扫码。
背包里有保温杯和两个小面包，预备着饿了垫补垫补。
这背包还是姜小米初中的时候买的。
小小的双肩包，能装的东西不多，勉强装下一个500ml的水杯和几个小面包。
秋天山上要防火，但凡上去的人都要手机扫码。
马琳琳的手机用了四五年了，比较慢，姜小米等了她一会儿。
好不容易扫上了，两个人顺着台阶往上走。
“你手机什么牌子的？用了多久了？”马琳琳问姜小米。
马琳琳的手机已经是她的心头大患了，太慢了，可兜里没钱，一直凑合着用。
姜小米给马琳琳展示自己的手机：“小米的！一千四买的，用了两年了吧，我经常清理，还挺好用的。”
马琳琳点点头：“完了攒点钱，我也换一个，我这个太慢了。清理了也不管用。”
姜小米也觉着她该换手机了：“虽说住家里吃家里花销小，可这手机确实用久了该换还得换。”
马琳琳点头如捣蒜：“我打算赶紧考下来驾照，实在不行就去当网约车司机。”
“啊？”姜小米惊讶。
她到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替马琳琳可惜，头悬梁锥刺股考了个大学，出来还得干司机。
马琳琳明白姜小米的意思，叹气道：“就我家这情况，我也没法找坐班的工作了。可我不能就指着我爸妈那点儿退休金吧！网上接点儿散活，再开开网约车，我算着和去上班也差不多的收入，就是没有保险。”
姜小米也跟着叹气，她们这年纪轻轻的，怎么都这么坎坷。
“先说糊口吧！保险什么的，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
“昨天，我姑姑她们都说我，说我不上进，没本事，拿我跟那些考上公务员的人比。我当时其实特想反驳！”马琳琳心情郁闷，“你说我从小过的什么日子？别人家小孩儿踏踏实实学习，我回家求着我爸喝药。他住院了，我放学就是陪床。寒暑假基本就住医院里了！人家哪一科不行了，找老师补课，我呢？自己研究吧！懂不懂的我自己都分不清楚。就这么我也考了个211！不算丢人了吧！我爸我妈两家人算一起也没个比我学历高的了！哎，也就上大学那几年我们家扬眉吐气了几天。那会儿他们都让我好好学习，说学出来就好了，考个好大学，自然就有好工作。我信了！学出来呢？大学生不值钱了！满地都是大学生！工作工作找不见，考公？一个室内设计的专业，哪儿有那么多合适的岗呀！他们不管现实情况，就咬着我不上进，我上进过呀！我上学的时候多努力！结果不就现在这样嘛！继续被人瞧不起。”
姜小米听着也挺生气。
她也是苦学出来的，太明白初中高中的苦了。
都说苦尽甘来。
她们真的苦了呀！
说好的甘呢？
“你别理他们！”姜小米为好友说话，“他们都老了，不明白现在的形势！”
“我做不到！不敢不理呀！”马琳琳欲哭无泪，“我爸常年看病嘛，我大伯和几个姑姑没少接济！我大伯昨天见着我爸就给了一万块钱！你说我哪儿敢得罪他们？人家掏了钱了，我不得人家说什么都陪笑脸儿？”
姜小米也词穷了。
马琳琳虽然是城市里的孩子，可从小也没少吃苦！
被人瞧不起，遭人白眼那也是经常的事。
“唉！就当这钱是你出卖尊严挣得吧！”姜小米想了半天想出这么一句，“别想了，爬爬山，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我这半个月宅家宅的骨头都散了。”
马琳琳其实懂得所有这些道理，就是心里憋的慌。
和姜小米倾诉了一路，心里轻快不少。
两个人比着往山上走。
大青山健身步道有两条路，都是修了木头台阶的。
她俩选了一条半山腰有小亭子的路，走走停停往上爬。
“哎呀，我也在家不怎么运动，身体太虚了！”马琳琳气喘吁吁的。
姜小米边走边看周围：“我也是！我准备研究研究，培养个体育方面的爱好！锻炼锻炼身体！”
马琳琳支持：“你好好研究研究，完了给我传授经验！”
姜小米点头：“咱俩体育都太差了，我其实要是没有台阶，都不敢爬山！”
马琳琳找到了同志：“我也是！你昨天说爬山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点儿害怕呢！后来你说有台阶的我才敢来！”
两个人哈哈哈哈笑了一阵，终于一鼓作气往第一个小亭子爬。
到了小亭子两个人匍匐着瘫倒在长凳上。
“太累了！我腿都打哆嗦！”马琳琳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山虽然秃秃的，可秋高气爽，感觉很舒服。
姜小米也靠着栏杆看马琳琳：“我也是！我那天帮楼上阿姨搬白菜，我都没人家快六十的阿姨腿脚利索！”
“人家是年轻人，咱们……是年轻的老人！”马琳琳自嘲。
山上风大，吹得两个人脸都有点儿疼。
姜小米左右看歇息的人都继续往上爬了，鼓起勇气道：“咱俩喊喊吧！”
马琳琳诧异：“人不都上山顶上喊吗？”
“就这儿吧！”姜小米极力推荐。
马琳琳也有些害羞，左右看确实没人，鼓足勇气冲着山下：“啊！！！让我找上工作吧！”
姜小米咯咯笑，马琳琳把山当许愿树了！
“吧……吧……吧……”
“还真有回音！”两个人相视一笑。
“不好找……找……找……”不知道谁无聊到回应马琳琳。
两个人先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笑成一团。
姜小米笑的脸疼，顺了顺气，她攒了长长一口气喊道：“生活啊！对我好点儿！”
“点儿……点儿……点儿……”
“你说那人还回吗？”马琳琳好奇。
“不知道啊！”姜小米也好奇，“回什么呢？好的？一定会的？”
两个人又笑成一团。
等了好久都没回音。
就在她俩以为那人不会回了的时候，听见断断续续的：“不……可……能……”
姜小米和马琳琳笑的直不起腰。
晒着热乎乎的太阳，吹着刚劲的风，两个人缓了好一会儿。
陆陆续续好几拨人休息了又继续爬。
看着六七十岁的老大爷，四五岁的小朋友，一波一波从眼前过去。
马琳琳问：“咱们还爬吗？”
姜小米感觉腿更软了，摆摆手：“不爬了！爬不动！我怕我爬上去就下不来了。”
马琳琳若有所悟：“你说啊！咱们那会儿上学是不是跟爬山是一样的！周围人都告诉你爬吧，爬上去就好了！什么都不用操心了，一切顺利了。爬山是你这辈子最重要的事儿！可事实是什么呢？考上大学其实只是这座山的一个小山头，小小的山头！就是咱们现在歇着的小亭子。等咱们到了这个地方，那是上上不去下下不来，逼着你往上走啊！可人跟人不一样啊！他们上去的有这个本事上去，我可能就只有这些能力，只够爬到这儿。我努力了吗？那我也努力了呀！不能还管我叫废物吧？”
姜小米感同身受：“别人怎么说别管他！起码咱们爬到这儿了，在这里坐一会儿，吹吹风挺舒服呀！”
“就是！往下走吧！”吗琳琳珍惜地吸了几口山上的空气。
“把面包吃了，省得我还背着！”姜小米给马琳琳和自己发面包。
两个登山哲学家几口吃了面包，又把各自杯里的水喝了，互相搀扶着下山了。
这会儿上山的车多了起来。
出停车场的时候入口处已经排了长长一条龙。
马琳琳又哲学家上身：“你说咱们90后00后，你99 年的吧，算哪边儿都行，咱们就是生的晚了，大学生太多了！就和这停车场一样，早进来的轻轻松松停个地方，别管远近，都能停下。晚进来的呢？萝卜太多没有坑了呀！那能是萝卜的错吗？能是车的错吗？”
姜小米万分赞同：“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坑里面的萝卜不这么想啊！坑里萝卜的父母也不这么想啊！咱们就是生不逢时！莫名其妙担了个废物的名号！”
马琳琳突然想到：“咱们要不是废物怎么就爬了半座山？”
姜小米“噗嗤”笑了：“好吧……咱们确实有点儿废物……”
姜小米点开车机上的音乐播放器，放起了周杰伦的歌。
两个人唱了一路。
马琳琳又又哲学家上身：“你发现没有？咱们连属于自己的歌手都没有！周杰伦是80后的歌手吧？火了二十多年，咱们这一代有比他更火的歌手吗？”
姜小米思考了一会儿：“还真没有！”
“咱们没有属于自己的坑，没有自己的歌手，没有自己的文化！”
“还没有自己的爱好！”姜小米补充一句。
“咱们是被社会遗忘了吗？”马琳琳费解。
“那倒也没有，批判咱们的人不是挺多的嘛！”姜小米皮笑肉不笑。
回了市区，姜小米问马琳琳：“胖胖？”
马琳琳眼睛一亮：“可以！”
姜小米一脚油门去了海东路。
路边有一家胖胖麻辣烫，是姜小米和马琳琳高中世代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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