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云澜想找昨日讲“夺舍术”的李姓同僚打听一二,却听说他一早就领了任务离京了,心里很是遗憾。
她照常去执事堂处理完事务,跟同僚们一起用了中饭,交流了一些除魔驱邪的经验。忽然收到了爻渊君的飞信,嘱咐她午后去找他,有任务要办。
云澜一向积极,各项任务非常用心对待。丢下碗筷,跟同僚一一打过招呼,她便匆匆去了。
草木扶疏处,道房花木深。
她走到近前,两扇门自动打开。爻渊君一身道家打扮在窗边静坐。
上次见到爻渊君还是个黑发挺拔的中年人,听人说半年前占了一卦,颇费心神,此次见到,鬓边已夹杂丝丝白发。
镇邪司的当家人好像就没个长命的,这已经是继夜枢君后的第六代司主了。
以命卜卦,这不是个好活,做司主不容易。
云澜心里八卦,态度十分端正,尊敬地行礼,笑问:“司主您有事找我?”
爻渊君从书案边拿起一封信,道“我有封手书要你亲自回趟小孤山,交给你们掌门,此事关系重大,不便飞符传书。玄真在京弟子,想来想去,还是你最是稳妥。正好最近比较安稳,你也休个旬假。”
云澜闻言心里一喜,确实很久没回山了,心里有些疑窦也要解决,回山待段时间那是太好了。
“弟子必竭尽所能,不负重托。”云澜伸手过头,接过手书,小心收起。
爻渊君点点头,又从桌上拿起一瓶丹药,“我有十年没见你师父了,很是挂念。这瓶丹药给你师父,他十年前九死一生,身上有不少暗伤,平日里别东奔西跑,身体要紧。”
云澜伸手接过药瓶“多谢司主,还请您多多保重身体。云澜先行告退。”
谢含璋从另一侧进门,立在门口,静静望着云澜远去的身影。
“你如若后悔的话,还来得及。”
谢含璋微微摇头,权衡利弊:“从三岁时从冷宫里爬出来,我就知道想活下去就得步步为营,哪怕不折手段。为了这江山永固,黎民安泰,我永不会后悔……我很喜欢云澜,但小孤山中立,从不参与党争。王妃的人选,她恐怕不是个最好的选择。”
爻渊君不置可否,评价一句:“我看这孩子不错,外圆内方。”
谢含璋听出师父的意思,只能抱拳躬身。
爻渊君和皇室中人打交道多,最知道他们的凉薄,不再多说,只阖眼问道:“此次邪祟的事情你怎么看?”
谢含璋微微抬头看了一下爻渊君的脸色,“恕弟子直言,综合所有线索分析,已经确定是星陨秘境出了纰漏,当务之急必须立即派人进行第二次查看。”
爻渊君睁开眼睛,淡淡地说:“这么说,我的卦是白起了,这卦象不详是半点没放心上了。”
他神目蕴光,直直凝视自己的弟子:“这难道是陛下的意思吗?不想再等了,等不及了?”
谢含璋想起这几天,皇宫内院不知从何处开始悄悄传播一种谣言,说秘境中常有宝物能延年益寿、重返青春、甚至长生不老。
眼前浮现出靖和帝因酒色过度,浮肿下垂的脸,他手撑在龙椅上,端详谢含璋片刻,脸上有极力掩饰的对儿子年富力强的嫉妒表情。肥白的手指向前一指,“大雍如此处境,百姓苦难,寡人岂能坐视?国师需尽快打开星陨境,着人查探灵脉。”
天灾人祸、众生颠沛,这个昏聩的帝王其实并不在意。
谢含璋心里嗤笑一声,却再次欠身行礼,“师父,陛下他绝无半点私心。”
越州青山渡
秋雨淅淅沥沥,把青山渡边上的一排黑瓦白墙的民舍晕染的像一幅水墨画。
舍内两个人的谈话气氛却很是紧张。
萧以青站在窗口,沉默眺望着秋雨中暗沉沉的群山,他一低头,看到窗棂上贴着隔音符,纹路复杂纠结看的他不由皱眉。
他路遇御兽宗一行人,给他们解决了几次麻烦,得到了信任,本想借机留在镇邪司,未果。但此行也不算毫无收获,几日前他用萧家的秘术“摄魂瞳”催眠了御兽宗一行人,看到了爻渊君给御兽宗的信函。
“殿下,我已经看过爻渊君给御兽宗的信件,他们已经基本圈定星陨境,但是否打开尚在犹豫。接下来怎么处理?”
他看向正襟端坐的申屠明庭。前朝申屠氏出美人,但这两年,高贵优雅的少年脸上表情越来越阴郁暴虐,生生折损了好相貌。
“我已经派人联络在大雍宫中的暗线,不日就会有消息。”
萧以青默然,半晌说了一句他深深隐藏在内心很久的话:“殿下,您想过没有?他们其实只是希望我们这些人在大雍隐姓埋名,好好活下去啊!”
申屠明庭一双凤眼蕴了火,低声问:“那其他人呢?他们不配好好活着吗?他们只配在那个地方异化成兽,悲惨死去,化作灰烬吗?”
萧以青脸色惨白,像困兽一般在屋内打转:“他们已经在异化了!您知道的。您知道的!现在已经一百年了,哪怕有幻城为屏障,也没有办法了!所有能活着的都在这里了!殿下,你谋划来谋划去,为什么不让能活着的人好好活下去呢!”
明庭再也控制不住怒火,拂袖站了起来,冷笑叱道,“他们是异化了,可他们还有人有神智!你我今天能站在这里,我告诉你!是还有神智的三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人牺牲自己燃烧灵力,把命献祭给…才硬生生打开通道裂口一瞬,现在你活了,你说放弃其他人?萧以青,你铁石做的心肝吗?你怎么能说得出口的?”
“殿下,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破除封印,然后呢?那些已经失去为人的神智、嗜血的…怎么办?全放他们出来,这片土地上没有自保能力的平民怎么办?”
“他们是大雍的子民,不是大衍的子民。他们的生死轮不到你我去考虑!”
以青呆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明庭的眼睛,“殿下…您!”
明庭冷笑一声,坐了下来,淡淡问:“萧将军,还忠于大衍否?”
这一刻,两人对彼此都产生了深深的失望。
萧以青二十岁奉命值守皇城,那个时候的大衍,天灾人祸、群雄并起,民不聊生,八百多年的王朝终将无可奈何地唱响它的尾声。
一个王朝的兴衰,本不是某一个人的责任,但这个人如果正好被命运安排生在那个时候,坐在那个位置上。不管你多勤勉刻苦、多节俭自持、多仁善爱民,青史如刀,留在那薄薄的一页上的,永远只有四个字“亡国之君”。
手段不严酷狠厉是罪过,
酷爱书画音律是罪过,
连不广纳后宫,钟情一人都是罪过。
萧以青第一次碰到申屠明庭时,他对着御花园的池塘在哭,一旁的内侍在不断的劝慰他。
十一二岁的小少年用手不停的擦眼睛,却止不住滚滚而下的眼泪:“他们在朝上凭什么骂我母后是惑主妖姬?凭什么指责我的父皇庸碌不是个合格的帝王?我父皇明明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是最好的帝王!”
“他们说外面的百姓都没有饭吃,伴伴,你去收拾一下,把我所有的吃的用的东西都给他们……”
“太子殿下,这如何使得……”
“使得的,伴伴,你听我的,百姓这么可怜我们必须救救他们啊,父皇以前跟我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道理……”
萧以青默默躬身退出去。
他早就听说,帝后恩爱,又只得一子,宝爱非常,他几乎是在皇帝的膝盖上长大的。身份高贵,人又长得玉雪可爱,称得上独一无二的大衍明珠。
人人暗地里都要不知褒贬地感叹一句:太子性子温良柔善。
温良柔善,在太平岁月本该被时光沉淀为君子厚德。可是上天对他太刻薄,只能和这四个字渐行渐远,分道扬镳。
萧以青心头一软,坐到明庭对面。
“念娘死了。”明庭淡淡地说。
萧以青一颗心又被揪了起来:“什么时候?为什么?怎么死的?”
明庭眼睛垂下去,纤长的手指在桌上漫无目的地划着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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