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之于卫靖,犹如,卫成之于凤三元,历来如此。
卫成私下也不是抱怨了一回两回了,说自己命苦,摊上这么一个凶巴巴的表妹。
当然,凤三元这个人,也不是个无情的主儿,故而,卫成每回都能从她这得到一笔心灵慰问金。
以前吧,事成之后,卫成都不用通知,事毕与收款是前后脚的事。
可今日的卫成,居然迟迟没来博望苑收费,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
要知道,心灵慰问金之于卫成,那就是血之于黑斑花蚊子,都是本能的诱惑。
今日没来,凤三元都怀疑,昨晚上那人是不是卫老三了!
“还没来?”,凤三元站在博望苑最高的观星台上,以手遮眼,眺望着。
可惜,视野之下,除了宫娥与内侍们,再无他人。
观星台上的风也舒服,细细的,凉凉的,清清爽爽。
人在台上,抬眼就能瞧见正殿的庑殿顶和东殿的飞檐,视野开阔,心旷神怡,脑子都放松了。
凤三元张开双臂,闭着眼睛,正要徜徉一下自己起舞弄清影的凌美,感觉突然不对了。
就好像自己正照相呢,有人突然堵在了你和相机中间,就问你烦不烦吧!
她的大脑运转了许久,想了很多,最后决定装死,不睁眼。
可惜,有人不愿意,声声呼唤她,“太子~,太子~”
这个声音,错不了!是翠微!
她知道,翠微应该是有事,不然,不会这么讨人厌!
凤三元睁眼,泄气的歪头、垂肩,然后,从旁边的阶梯绕下来,一脸不耐。
“怎么啦?”,风有点大,吹得她的袍袖鼓鼓的,她甩了两下,示意翠微赶紧说。
翠微站在台阶下,抬眼笑了笑:“太子,将军府来人了,大将军说想太子了。”
这都什么亲戚啊!
“……”,凤三元仰头看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想我?真不信!她前脚带着表哥做坏事,后脚人家亲爹就想我?
凤三元要敢信,她在宫斗剧里都活不过一集!
一行人,从观星台绕了三层长长的台阶,穿过游廊,走过太液池的拱桥……
这一路上,耗费了许多功夫,偏偏凤三元不着急,只爱慢悠悠的走着。
“舅舅想我?”,她走了两步,又拽着路边的花枝,薅了几片叶子,驻足回头道:“表哥呢?他可在家?”
“……”
这……翠微从哪打听去?
等凤三元的前脚一踏进殿内,博望苑的阿狸也凑了上来。
它前脚伏地,后脚蹬腿,拉长着身子,蹭着凤元的脚脖子,黏黏糊糊的,让人无法拒绝。
阿狸,一只狸奴。
凤三元俯身抱起它,在榻上坐下,后仰着靠在一个软布隐囊上,挠着阿狸的下巴,长舒一口气。
“行吧!舅舅既然想我了,那我就去看看。”
这日子太舒服了!
差点让她忘了后头要命的事!
不过,眼下重要的一件事,倒是有一件,就是宫中近来有人专宠,凤三元有点担心卫皇后失宠,想找人商量商量。
找谁呢?
首先就是卫皇后。
卫皇后此人,早年过得艰辛,所以,前些年过得很知足,只要武帝不过分,绝大多数的事,她能忍就忍,除了卫家的事。
尤其是卫成和凤三元的亲事,但凡凤三元有自己的想法,卫皇后就一副你们父女两个都不是好东西的模样,闹的母女俩个关系不和。
近几年,随着李夫人的专宠,她郁郁寡欢,情绪更加敏感。
可原身呢,她夹在父母中间,左右为难。和卫成成亲,不要说不喜欢,就算是喜欢,她也明白外戚专权的压力。
一个不懂权力,还非要当家做主的人,破坏力是巨大的。对子女隐形的伤害也是深入骨髓的。
凤三元觉得,原身的消逝,未尝不与这个女人有关系。
人面对外部困难的时候,或许会有勇气敢于面对。但是面对亲人的逼迫和伤害,最本能的选择,往往是退让,妥协,甚至自伤。
前朝后宫前狼后虎,压力太大,武帝又有了一个二胎,李家人宫内宫外虎视眈眈,而她最爱的人呢?
关键时候,再给她致命一击。
出于大脑对自我意识的保护,原身与卫皇后有关的绝大多数记忆,皆是断层的。
所以,今日来椒房殿,凤三元心底除了有些抵触,还有一些道不清的感觉。
不是厌弃,是相见不如怀念的拒绝。
安静空旷的大殿,凤三元坐下后,卫皇后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还如往常一般,自言自语:
“……皇上有些日子不来了。”
凤三元:“……”
“……也是,宫里还会缺女人?不说别的,只看谁的命好,能生个孩子罢了。”
凤三元:“……”
命好的女人?可不止一个。
据凤三元了解,武帝膝下除了卫皇后以外,还是有其他两个儿子的。
一个齐王,一个就是后世的昭帝,幼年登基,很有其父先风。
前者是李夫人的儿子,后者就是斗败卫皇后的狠人!
想到这,联想到原身的死因,她试探着开口道:
“娘,这个太子,我要是不当了……”
卫皇后本来正喝着茶,闻言撩眉看过来,那眼神幽怨如炬,烧的凤三元瞬间不敢吱声了。
宫里女人争宠的,除了皇后,不显山露水,个个都是高手。
大家斗了这么多年了,卫皇后一直稳居高位。
只是自卫靖卸任大将军,她手里也只太子这一个筹码了。
不想当太子?
真是天真!
太子可以不与卫家联姻,但是不当太子不行,不止她自己,连卫家也会被牵连,甚至万劫不复。
“可是听外头人说了什么?”,两人坐在榻上,对饮茶水,中间隔着一个榻桌。
卫皇后沉思片刻道:
“李夫人善音律,你爹沉迷她的歌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必担心娘的事。”
凤三元怎么可能不担心,她与卫皇后的利益休戚相关,宫斗之事更是关乎性命。
李夫人和钩弋夫人,那可是珠联璧合的宫斗高手。
“若是李夫人不老实,不是还有规矩吗?”
宫规什么的,后世宫斗剧里,规矩最能拿捏人。
“什么规矩?皇帝就是规矩!”,卫皇后想起朝中诸臣们日日挂在嘴边的祖制,轻嗤道:
“……祖制还说——皇帝不能日日耽于女色,你爹还不是让女人迷的五迷三道的。”
幽怨!这是宫斗剧炮灰皇后的特质了!
但是,作为当事人的女儿,她想了解的更多!
“……”,凤三元的双手扶在腿上,蹭了两下,沉默片刻,评估了卫皇后的心理承受度后,还是没忍住八卦与好奇,小心翼翼道:
“日日耽于女色?李夫人就那么好看?”
何止好看呢?会的也多。
说起李夫人,卫皇后都有些恍惚了。
“年轻,鲜亮……”,冬日的浮光从窗户的菱格内掠影而过,洒在殿内,晕染在这个女人周围……
她长得极其漂亮,眉眼如画,媚而不妖,丽而不俗。可她自己却根本没意识到,这是她独有的天赐。
她早年吃过太多的苦,而武帝给了她太多,多到她可以把自己当成对方是一部分,与他同喜与他同悲。
可武帝的女人太多了,这一切又造就了卫皇后的敏感与脆弱,她早就没了自我意识,所以一直很彷徨。
她与儿子说起宫里的女人的来历过往的时候,声音清丽婉转。
“……她是宫廷乐府的协律都尉李延年一手调教出来的。”
凤三元以手托腮,抬眸出神的看着她,
“李延年?”
那不是她爹身边的那个中年太监?
“早年,就是李延年将自己妹妹引荐给陛下的。还编了一支舞,叫北方有佳人。”
也是,听说吹拉弹唱的,什么都会。
“……”,凤三元暗觉对方不好对付,她记得分明,军中也有李夫人的人,一个叫李广利的,关系网铺的很大。
卫皇后:“娘还记得第一次见李夫人的时候,她呀……”
“……水灵灵的像一朵芙蓉花,能歌善舞,何止男人喜欢……”,女人也喜欢。
卫皇后讲起情敌,和讲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一样平静,脸上没有一丝怨恨。
凤三元深怕她钻牛角尖,故意打岔道:
“真是艳福不浅!左一个,右一个的,过些日子,还有一批良家子进宫。
选那么多女人干什么呀,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年纪了。”
卫皇后还是头一回听太子控诉皇帝,先是惊了一下,然后又小心找补道:
“她们……善歌善舞,皇帝喜欢也寻常。”
凤三元撇撇嘴,想到后世的老爹与武帝皆是同道中人,顿时有些气愤,忍不住蛐蛐道:
“我爹大老粗一个,他懂什么是歌舞吗?他懂什么是音律吗?纯是见色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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