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炎热夏季,清晨和傍晚这两个时间段就是最讨喜的。
和城市中纵横交错的喇叭声、车声不同,远离了人类的森林中有一群群大自然歌唱家组成的乐团,繁多却不杂乱。
白泝路过的地方,随处都有鸟雀扑腾着翅膀飞走,这是它们本能的安全意识。
当然了,白泝对鸟雀可没兴趣,干干巴巴没几两肉,还一身的羽毛。
不过对于这些小小歌唱家,小林渝表现出了自己浓烈的好奇心,一双圆溜溜的黑葡萄大眼睛转来转去。
白泝眼睛也没闲着,四处打量树梢上有没有自己要找的蝉蜕。
蝉蜕其实就是知了蜕下的壳,一般树上居多,但也会有蝉将壳蜕在草丛中。
这个季节蝉蜕还是挺多的,白泝走了没多久就在一颗树上发现了蝉蜕的踪迹,大多都在比较低的枝干或叶子上,他这个身高踮踮脚就能够到。
景行负责抱孩子,虽然他更喜欢和白泝一起玩儿,但一只成功的虎虎背后总是需要有狼默默付出。
白泝在附近这些树上捡了不少蝉蜕,掂掂分量应该有小半斤,感觉温度有直线升高的趋势后就及时收了手打算去摸鱼。
毕竟蝉蜕这个东西可以存放,下次再来捡也是一样的,现在还是抓鱼要紧。
野生鱼类都很精,直接下水用手摸可不行,白泝也不能变回虎形态用嘴去叼,他牙齿太尖利了,大概率会将鱼直接咬死。
所以白泝出小镇的时候买了张小渔网,森林中小溪都是向着一个方向流动的,只要把渔网布置在鱼比较多的地段就行。
布置好渔网后白泝也没干坐着等,直接去了布置渔网的上游脱了鞋准备下水,他之前看见这小溪里有不少大鱼,体型较大的鱼相对来讲比较好捉,况且他在上游也能顺便把小鱼赶到渔网那边去。
溪水有些冰凉,白泝踩进去后被冷得哆嗦了下,等皮肤适应温度后才进行下一步,小溪底下都是泥沙石头,踩在上面脚掌心都是痒痒的。
他尝试着去捉溪水中的鱼,但是两条腿不比四条腿,在凹凸不平的水中动作稍微大点就会丧失平衡。
看着眼前腮帮不停鼓动的草鱼,白泝弯下精瘦的腰背,眼神锁定位置后就是一个猛扑过去,草鱼毫无防备,都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落入了魔爪。
“抓到了!”
白泝兴奋地喊了声,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觉脚掌似乎从滑溜溜的石头上滑了过去,因为两手抱着鱼不能迅速调整重心,竟就这么一屁股向后坐进了凉凉的溪水中。
——扑通!
重物落进溪水,直接砸起千层水花,白泝被溅了一身水,从头淋到脚成了落汤虎。
“呸呸呸!”他吐掉不小心飞进嘴里的洗脚水,伸手将凌乱搭在额前的湿发撩到脑后,整个虎都有些懵。
再低头瞧瞧,两手空空如也,哪还有肥美大草鱼的踪迹。
草鱼抓住机会跑了,不仅跑了,还灵活地扭动着身体从白泝脚边游过,好似在无声地挑衅。
小样,就你这样还想抓我。
虎落平阳被鱼欺,白泝坐在水中越想越气,直接变回原型找耀武扬威的草鱼报仇。
什么?你问他为什么不用提前脱衣服?
那自然是因为,白泝这个修炼了两百多年的‘老’妖怪和景行不同,他身上衣服就是皮毛所幻化,随时都可以收回,自然不会出现衣服被虎形态撑破的情况。
这大概也是他在这个小世界中唯一没有屏蔽的技能了。
四驱到底是比双驱平衡好,白泝直接放飞自我在溪水里撒着欢,哦不是,是捕鱼。
之前那条草鱼没逍遥过半分钟,就被如疾风般扑过来的白虎给叼进了嘴里。
尖利的虎牙直接扎破鱼鳞和鱼皮,淡淡的血腥味从牙尖开始蔓延,草鱼还没死,毕竟伤口都不深,鱼尾激烈地拍在水面上,甩了白虎一脑袋水。
白泝耳朵内轮廓上的几撮白毛都打湿了,他叼着草鱼甩了甩脑袋上的水,几个健步跳到了岸上将鱼放进小水桶中。
这条鱼被咬伤了,只能留着中午自己加餐了。
鱼被放进小水桶接触到水后,瞬间鲜活了过来,郁闷地在水里游了几圈。
景行看了眼桶里的鱼,然后就眼巴巴地盯着白泝,他也想玩,狼向来不会停止活动和探索的脚步,抱着这只小幼崽在旁边干坐着,对他来讲无疑是一种煎熬。
白泝变回原型,叉着腰理直气壮道:“可是我衣服都被水打湿了,抱不了。”
景行甩甩尾巴,端的是坦然自若:“脱衣服,抱。”
白泝满脸拒绝,这不行,小狼崽子本来就不直,雄□□虎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
景行认真分析:“可你衣服都湿了,穿在身上会不舒服,先脱下来晾晾再穿吧。”
白泝选择性失聪,坚决不受蛊惑。
不听不听不听!
诡计多端的小狼崽子!
叛逆十足的白泝又回到小溪捉鱼去了,因为刚才有过捉鱼的经验,所以他这回极力把控好了咬合力度,尽可能保证鱼在自己嘴里走一圈不会被咬伤。
白泝又抓了四条大鱼后就精疲力尽了,他感觉一直在喝自己的洗脚水,满嘴都是抓鱼时留下的鱼腥味。
到最后他实在是懒得动,直接幻化成人类形态,随手抱起快石头就向溪水中较大的石板上砸去。
半大小鱼喜欢就待在石缝中,用力撞击石头时候的冲击可以将他们震晕。
砸完后,白泝伸手搬起石板,里面几条小鱼就翻着白肚漂浮在了水面上,这些小鱼种鲫鱼偏多。
溪水流动湍急,他眼疾手快地将几条晕厥的小鲫鱼收入囊中,又如法炮制抓了小半桶才收工。
被震晕的鱼没多久就翻个身活了过来,白泝抱着小水桶坐在小溪边上,挑挑拣拣将一些只有小指大小的鱼扔回了小溪。
吃鱼不吃苗,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前前后后忙活好些时间,渔网那边也该差不多了,毕竟白泝在上游动静挺大的,估计赶了不少鱼过去。
他提着小水桶去渔网那边,景行一直维持同一个姿势抱着孩子,眼底满是无可奈何。
自己挑的伴侣,能怎么办?宠着呗!
经过白泝的不懈努力,渔网这边也是收获颇丰,都是十多厘米的鲫鱼,除了这些鲫鱼以外,还有几条笨大鱼撞进了渔网,在挣扎中自己将自己缠成了一团。
这么一看,就显得那些把渔网撞出破洞跑掉的鱼很聪明了。
白泝把渔网从溪水中捞起来,欢快地享受着丰收的喜悦。
最后从渔网上剔下来的鱼装了慢慢一水桶,其中还有几只大虾,因为个头过大所以中了渔网的圈套。
趁着鱼虾都新鲜,白泝得赶紧带去小镇上卖了。
不过他得先处理一下身上的水,衣服裤子全湿了肯定是不能穿了,鞋子不用担心,他可是特意穿了凉鞋过来的。
至于衣服裤子,857有,不蹭白不蹭。
白泝借着小背篓拿出啊857给的衣服,手动给景行转了个身,“我要换衣服,可不许偷偷看啊!”
景行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能看?你也看过我,换衣服。”
白泝:“…………”
明明是这个色狼自己给他看的好吧?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他就成了不负责任的渣男。
他对着景行的脑壳敲了一下,恶声恶气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他根本没用劲,这点力度对皮糙肉厚的景行来讲不痛不痒,不过他一向尺度把握适宜,见白泝要羞恼了,也就不再故意逗弄他了。
虽然是野外,但在大庭广众之下换衣服还是有些羞耻,白泝意念微动,身上的衣服就消失不见了,也顾不上擦身上留下的水渍,直接将干净衣服裤子套上。
这会儿太阳已经高高挂起,在太阳底下溜一圈身上的水汽就干了。
白泝换完衣服,浑身瞬间清爽不少,他伸手戳了戳景行的胳膊,询问道:“你是想抱林渝还是想提东西?”
景行二话不说,直接把小林渝塞回到白泝手上,意思不言而喻。
小林渝实在是太好动了,躺在怀里根本不老实,一会儿这里踢一脚,一会儿那里抓两下,景行被他弄得有些烦躁,但迫于小林渝实在是过于脆弱,他手上根本不敢用力。
比起畏手畏脚地抱孩子,他还是更喜欢提东西。
白泝开心地接过小林渝,还不忘顺嘴叮嘱一句:“那你小心点,别掉出来了。”
这些都是他的劳动成果,掉了多可惜。
“好。”景行应下,轻轻松松提起小水桶,这点重量对他来讲根本不算什么。
对白泝也不算什么,只是他走路不规矩,保持水桶平衡什么的也不是不行,但是时间长了就难受。
哦对,用老族长的话来讲,他大概是有那个什么多动症,就连躺着睡觉的时候爪子都不太老实。
景行走路还是挺稳重的,到小镇的途中只掉了一次鱼,不过还是因为那条鱼碰瓷,在水桶里一个鲤鱼打挺就蹦了出来。
到了小镇上后,白泝没去集市,直接在闹市中找了块在阴凉地的台阶上坐下,小水桶往地上一放,扯开嗓子就喊:“野生鲫鱼、草鱼,都是刚抓的,新鲜着呢,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最先凑过来的是几个中年大叔,这个年龄段的人最爱就是原生态无污染,一听新鲜就想着来瞧瞧热闹,“确定不是自己养的吗?哟!这一桶鱼可还不少,都还活着呢。”
白泝将属于猛兽的气息收起来,再配上人畜无害的笑容,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老实人、可信任的气息。
“大哥,我这哪能骗你啊,你随便挑一个看看我这鱼行不行,这都是山泉水里生出来的鱼,水源干净,肉质那自然是没得说。”
先前问话的中年大叔直接上前,在小水桶里挑挑拣拣,最后看中了最大的那条草鱼,点点头摸摸下巴问道:“这条草鱼起码得有15斤了,小伙子,你这鱼打算怎么个卖法?”
白泝不紧不慢道:“大哥,这些鱼都是十五块钱一斤,一口价。”
人群中有人倒吸了口凉气,满脸不赞同:“这菜市场的草鱼也就七块五一斤,十五块也太贵了!”
白泝笑笑,说:“大哥,你自己都说了那是菜市场的鱼,我这鱼可不一样,还都是十成新鲜的鱼,不然我哪敢喊这么高的价格啊你说是吧。”
“这……”那人顿了顿,看着白泝真诚无害的表情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这么乖巧的小伙子,应该不会骗人吧?
众人脑海中都不约而同冒出这么个念头,对于人类来讲,第一印象就能决定对一个人的基础看法。
比如看见那些五官长相偏刻薄的人,即便是刻意避免,大脑也会下意识地为对方套上一些自己认为的标签。
听完白泝这番话后,第一个开口问话的大叔乐呵呵笑了几声,说:“看你也是个孩子,这条鱼我要了,不过小伙子,我这手头也没有能装鱼的东西,你得等我回家一趟拿个桶来。”
白泝欣然应下:“行,我不急。”
说着他又从小背篓中摸出几条黑色塑料袋,提议道:“不过,大哥你要是不介意的话,用这个装放点水进去也行。”
那中年大叔被他这一声声大哥喊得心情极佳,连忙摆摆手说道:“不用不用!我家近着咧,拐个小巷子就到了,顺便鲫鱼也给我留几条吧。”
事实证明,不论男女,都喜欢嘴甜的。
再加上白泝这个脸和霸气凶猛的原型天差地别,瞧着就跟刚上大学的学生一样。
从众现象无处不在,前面有人开了头,其余人也不免有些跃跃欲试了。
十五块一斤说便宜不便宜,但若真要说贵,其实也没贵到哪里去,还是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买条十几斤的草鱼不划算,不过买几条小点的鲫鱼是完全没问题的。
又一个大叔上前:“小伙子,我挑几条小的鲫鱼,就用那个塑料袋装就行。”
“好嘞!大哥你自己挑还是我帮你挑?”白泝边说边从小背篓中拿出了一个电子秤,这是他出门前管房东李大妈借的。
那大叔说:“我自己挑就行。”
大叔一共挑了五条,都是个头不大不小的那种,白泝称了称,加起来也才两斤多,他把鱼装进黑色塑料袋中,又从桶中匀了些水进去,然后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旁边提着蔬菜的大妈先是上下打量几眼,尔后才笑眯眯地说:“这俩小伙子长得真俊……小帅哥,我也买两条鲫鱼,你帮我挑两条稍微大点的吧!家里老头子爱吃鱼。”
白泝忙前忙后扯塑料袋,应声道:“好嘞姐,我给你挑两条肉多的!”
水桶里面的鱼瞬间被预定走了小半,围观的人也赶着凑热闹,你一条我两条的挑选了起来。
十来人在这儿围了一圈,周围路过的人见这里热热闹闹,也好奇地凑了过来,这看热闹的人中总有几个看着看着,就没忍住掏钱买了几条小鱼,都想尝尝这十五块一斤的鲫鱼和草鱼是个什么味道。
没过多久,水桶中的鱼就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先前那位大叔预定下来的鱼,以及几条被白泝留下来打算自己吃的。
见他收了摊,看热闹的人也就一哄而散了,白泝将赚的钱一张张展平对齐折叠好,这些都足够家里半个月的伙食费了。
见他小财迷似的抱着钱不撒手,一直安安静静充当抱孩子工具人的景行冷不丁出声:“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这些鱼他也吃过,但应该也没有白泝口中说的那么夸张吧。
白泝把钱揣进裤兜里,用着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说道:“这些鱼味道本来就比菜市场的鱼好些,再说了,贵的东西到嘴里,它原本什么味道已经不重要了。”
景行这会儿就像个好奇宝宝:“为什么?”
白泝狡黠地眨眨眼:“因为已经是钱的味道了。”
景行神情恍恍惚惚,好一会儿才明白了这句话什么意思。
两人又在原地坐了会儿,那中年大叔才顶着太阳姗姗来迟。
等卖完最后的鱼,白泝就立马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折腾了一上午,他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现在只想回家躺平找东西吃。
回到家后,他先去还了电子秤,顺便给李大妈送了几条小鲫鱼。
李大妈没收,满脸推辞:“你这孩子,又是送羊肉又是送鱼的,这哪儿行啊!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大妈收你羊肉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这些鱼你就留着吃,补补身体吧!”
白泝态度坚决,又将鱼推了过去:“大妈你放心,我这还留了几条呢,这些鱼你就收下吧,我白拿你的冰箱,那才是不好意思呢。”
李大妈推辞不过只能接下了鱼,不过她转头又进屋去端了个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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