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婆娑,一座矮山的半山腰上,两道人影静静伫立。
程素朝拂去石碑上的落叶,石碑长年受风吹雨打,石身上难免生了裂纹。
她的眉眼晕开一丝浅笑,嗓音淡淡,神情怅然道:“这地方倒是一点也没变,可惜,可惜啊——”
谢辞玄便落在她身后一步的地方,看着石碑上“顾清玉”这个名字怔了许久。
想起那块自母妃离去后,便封存在盒中的玉佩,他敛下神思,倒也算有缘了。
可瞧着她的神情,此时此刻这件意外发现的事未免显得太过不值一提。
许久过后,程素朝深吸一口气,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回过身朝他道:“此行多谢殿下,烦请殿下顺道将我带回宫吧。”
“回宫?”谢辞玄意外地重复一遍,“不过三个时辰,你便要回去?”
“想见的都已然见到了,再多的,倒也无甚趣味。何况,过段日子我便要离开这地方了,何必贪恋一时半刻?”程素朝从山上遥遥俯瞰远处都城的繁华,慢慢道。
去山寺也好,江南的行宫也罢,远离这个地方,彻底将这八年放下吧,别再平添苦恼了。
谢辞玄抬眼看她,不解:“裴之彻不会离开这地方,他能放你走?”
程素朝却笃定道:“是他的话,自然会放我走。”
他又问:“谢煜呢?”
“小煜不会拦我。”
“你应该明白,等你离开皇宫安置好的那段日子里,他们两方必有一伤。”
“嗯。”程素朝点点头,笑了笑,“但我不想等了,没必要为了一个注定会发生的事让自己郁郁寡欢不是吗?在这个地方,权势终究胜过一切。”
谢辞玄看她脸上孤注一掷的神色,轻叹一声道:“原来如此。”
是在怕自己亲眼见到一切分崩离析吧,所以又选择了逃避。
不错,起码有逃避的勇气。
他想到什么,忽地对云禹摆了摆手,转头问她:“会骑马吗?”
“……”程素朝眼带困惑地看着云禹解下缰绳,将马牵了过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谢辞玄便揽着她的腰将她带上了马,循着山路一路疾驰往城门的方向而去。
不知不觉,脑海里只有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
马蹄声阵阵,周围景色如风掠去后头。快到城门口时,她听见身后的谢辞玄慢慢开口:“记住,你离开这个地方,是因为眼中看向了前方,而不是别的什么。”
本就是她想要离开,局势如何,他们两方斗争如何,也只是不起眼的那么一点点缘故。
从始至终,她就是想要逃开这个笼子。
不是被逼无奈,也并非妥协。相反,留在这个地方才是妥协。
可过去八年,她还能真正离开吗?
“过程、缘由都不甚重要,你该思考的只有一件事,这广阔天地中,你脚下所踩着的是什么,稳不稳当。其余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已是从前的过客。”
“走错了,调转方向便好。”
“没有迟与早。”
“现如今不正是恣意妄为的好年纪吗?总是思考得失,思考旁人的想法感受,你就会忘记自己,错过自己。”
她看着眼前渐近的城门,心底生出一丝抵触,莫名不太想回去了。
这身装束、这太后的头衔本就非她所愿,眼前一切的一切的,也从来不该是她的责任。
“程素朝,你想离开到底是为了谁?”
“如果是为了自己,那就把不相干的人统统抛下,你只需要顾念你自己。”
她考虑的太多,想的太多,做不到将一切放下,可为何舍弃了程素朝,做了那高台之上的昭明太后呢?
明明那是最不该舍弃的。
若她不再是她,一切都不会有意义。
程素朝忽然明白了谢辞玄为何要带她纵马而归,大概是真正放空思绪,她才能听到被那些杂乱的事覆压在最底下的自己吧。
谢辞玄收紧缰绳,勒马在城门前停下,视线虽然落在不远处的人身上,却仍旧不紧不慢在她耳畔说出一句话:“希望你重获自由之后,玄能在淮安收到一份拜帖。”
景王封地便在淮安。
“我明白了。”程素朝脸上扬起笑,由衷道了声谢。
眼底那层朦胧的阴霾缓慢散去,连心上压着的重量也轻了不少。
原是身在局中,看不清自己最为真实的想法了。陌生有陌生的好处,省去熟人之间的感情影响,便能作为旁观者一针见血指出。
谢辞玄不愧是芳菲的表弟,还是有用的嘛。
“没有笨到听不懂便好。”谢辞玄呼了一口气,冷冷地看向前方,淡笑道,“你的狗寻上门来了,牵好他,别再让他胡乱咬人。”
“这……”程素朝慢吞吞与不远处马上的人对视后,只干笑两声,她要收回前言,这家伙添乱也是有一手的。
她趁着两匹马还有点距离,裴之彻应该听不真切,等谢辞玄落地后,稳稳当当地翻下马。
“总之,此番多谢殿下费心,如有机会,淮安再会。”
程素朝堵了他的话,生怕他又要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三两步跑回裴之彻那边。
在裴之彻看向谢辞玄,正准备开口之前,她连忙道:“掌印大人,我们回去吧。”
格外轻快的语气落在耳畔,裴之彻先是怔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差点以为自己又在梦中。
近些年来,她已然很少用这种语气,脸上的笑也难得一见。
裴之彻瞥了眼谢辞玄,抿了抿唇,最后只微微颔首:“好,回宫。”
回宫的路上,马车颠簸。
程素朝拢了拢袖口,主动开口:“近来的烦心事都解决了吗?”
裴之彻勾了勾唇角,想摆出一张笑脸,但想起方才的场景怎么想都觉不大高兴。
他便公事公办回了句:“娘娘不必担心,这些杂事自然处理妥当了。”
“那接下来,我就可以准备出宫的事宜了吧?”她眨了眨眼,沉浸在自己的打算之中,一边思索,一边道,“就去江南行宫那儿。没什么人看着的话,我就可以时常溜出去,体察民情也好,打发时间也罢,必然不可能再呆在一个地方动都动不了。”
裴之彻或许是还没有从方才的错愕中缓过来,此时答话迟钝得很,半晌才问:“江南那处行宫年久失修,该重修……”
“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她打断他,快语道,“能住人就成,我又不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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