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夜静，参回斗转，明月高悬。
客栈的一间房间中，一盏残灯还在幽幽地亮着，虞渊神色惨然地坐在桌边。
他想起剑境中的玄鸟。
当时玄鸟笑着看着他，说道：“我觉得你见到她，也会喜欢她的。”
他是如何回答的。
对，他很不屑地说道：“我已经见到她了。”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如今想来，仿若诅咒。
不，我不会。
他握紧手指，低声重复道：“我永远不会。她在我这里只是一个注定要死的替身，我不会对一个替身，有任何感情。”
哪怕这个替身，如此让他魂牵梦萦。
这个念头一冒出，他不由心神大乱，暴起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他喘着粗气，低吼道。
“我没有想她，我没有被她吸引！从一开始，我就是假装的，假装在山门赞赏她的聪慧坚毅；假装九皋会时对她赞许认可；假装帮助她对付恶人。
这五年，我对她的所有关怀爱护、体贴温柔、悉心教导都是假的，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信任我、依赖我，仰慕我，愿意为我去死！”
“对，就是这样的！”他神色狰狞地重复道，像一个被逼疯的恶魔，而不再是一位光华灼目，人人倾慕的仙君。
不，越是抵抗与拒绝，越是拼命逃避，他心中越是无比清醒。
不是这样，他的确被她吸引。
也许从一开始，知道她是命定的拯救他们的人，将她创造出来时，他就不受控地关注她的一举一动，眼中只有她，就如同玄鸟，就如同在极西之地的‘他’。
他们就像亲手将一株小树种下，耐心地给她锄草、施肥、呵护，希望她有一天成才，结果发现她不仅挺拔俊秀，甚至比他们想象中的更优秀，更美丽······更让人着迷。
虞渊伸手掩住双眼，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他更有安全感。
这狭小、逼仄的黑暗，是他身处了近万年时光，最熟悉的环境。在这黑暗中，他终于能承认，对，我爱上了她。
但是，他悲凉地想，两个注定的牺牲品，所有动心都是惘然。
突然，敲门声响起。
谌荧的声音传来，她在门外说道：“师尊，我刚才听到房间中有声响，师尊，你还好吗？”
虞渊瞬间定住，他阴郁、恐惧的目光盯着门扉，仿佛它是一个会吞噬了一切的兽口，只要开了门，一切都会被吞没，包括他、也包括她，还有他们往昔所有欢愉的时光和感情。
不能开。
他将地上的碎杯收进储物戒中，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谌荧璀然欢喜的笑容，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谌荧来之前，忍着内心的羞窘，她找到薛惊蝉，让她帮自己装扮了一番。
虞渊黑沉的目光看向她，她本来就极其美丽，宛若姑射神女，今日妆扮过后，更是美得惊心动魄。艳华姣姣、明霞轩然的秀靥，像一抹云霭难掩的灼灼月光，动摇人的心神。
而她眸中显露的少女的情意，比天空高悬的明月更刺目、炽盛，灼痛了他的双眼。
“我从不知晓，你也会妆扮。”他声音冷淡地说道。
谌荧察觉到他的冷然，心中的灼热、悸动，如同烧炭遇寒冰，火光熄灭，热意也退去。
但谌荧摸摸后颈，上面仍留有轻微的刺痛，提醒她昨夜之事，她咬咬唇，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只有今日，师尊，今日是日月节，我想和师尊一起过节。”
看着她眼中的受伤，虞渊僵硬地调转视线，看向她手中的簪花：“这是什么？”
谌荧觉察到他态度的软化，心中有升起一丝欢喜，她笑着道：“这是······”
没等她说完，虞渊已经认出来，仿佛含着濛濛难诉的心事，他低声道：“玉女思君。”
谌荧不防备他居然知晓此花，顿觉面上发烫，涌上一股心思被戳破的羞窘，但同时，她又控制不住地心中发酸，师尊为何知道它的名字，是不是曾有谁送过他。
在这份酸涩与难以言说的甜蜜中，谌荧将簪花递给虞渊，她的眸中含着如水的月光，说道：“师尊，送给你。”
但这份甜蜜并没有维持多久，她的心下一瞬就如坠冰窟。
虞渊看着她，以往和煦、温和的神色不在，他神色冷淡，只看了她一眼，就偏转了视线，仿佛在极力忍耐。
他说道：“放肆！”
谌荧手中的簪花掉落在地上，不需要再多说，这两个字就足以，让她明白。
可她不信昨夜如幻如梦的那句“小荧，我也心悦你”，只是她一场痴梦。
谌荧，快走。她在心中对自己说，只有赶快离开，才能收场，只有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才能继续待在他的身边。
可心中的不甘，让她还是问出了口。
“师尊，昨夜，你为何要对我说那样的话？”
虞渊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还是问了出来。
转而，他心中有些悲凉，又有些怨恨：你为什么要问出来？你知不知晓，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对我们才是最好的，我们才能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回到从前。
可一切都回不去了。
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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