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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静水下

小说:

大雪

作者:

都了

分类:

穿越架空

辛晚楼一直藏在秋水阁的一处角落里,等到天色黑透、打更人沿街敲了几遍铜锣,她抱着不知春倚在墙壁之上,渐觉困倦,便闭上眼。

睡意未浓,秋水阁外火光一闪,她又睁开双眼站起身。木门随即被人推开,紫菱持灯,福绵扶着一个人进来。

“殿下,门槛……”福绵小声提醒,可却已说晚,那人已绊在门槛上,幸好有他拽着才不至于跌倒。

沈羡亭踉踉跄跄地进来,目光仓皇地在秋水阁内张望。他推开福绵,跌坐在地上,又撵二人走。

“出去……都走……”

福绵还想劝,紫菱知他脾气,便示意他莫要多话,拽着福绵飞快走了。

她将灯留下,合上门。

沈羡亭朝黑暗中试探般地、细弱地唤一声:

“辛晚楼?”

她不由一个激灵,困意全无,从角落里猛扑到他怀里。

辛晚楼动作之巨,令沈羡亭摇晃一下,便被她扑在身下。她紧紧环抱着她,耳朵贴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他规律的心跳。

他的心跳得很快。

“我一直在等你,”她轻轻用指尖将他的心跳敲打在他自己的手心里,“等了很久……”

她许久都没得到沈羡亭的回答,不免又多等一会儿。沈羡亭原也抱着她,此时忽然松开手,手臂无力地从她背上滑落,坠在花砖之上。

辛晚楼犹是一愣,自他身上撑起来,低头看着他。

沈羡亭偏过头去,躲过她的视线。

“下次……别再等了。”

“为什么这么说?”辛晚楼心里的不安渐渐浓重,掰着他的脸让他转过头看着自己,“你为什么这么说?”

沈羡亭湿漉漉的目光闪烁一下。

“只是怕你等得苦……”

他分明在说假话。

辛晚楼似乎能从他的眼睛里看透他,缓声问道:“陛下……驾崩了?”

他没有回答,只说:

“闻淙,要作陛下了。”

*

“孤不论你们用什么方法,”闻淙平静地翻过一纸战报,“放火也好、屠城也好……”

“孤要色然立即退兵。”

“殿下,这是否过——”

闻淙自战报中抬起头,平淡而冷厉地看了那大臣一眼。

“是……是殿下。”

“退下吧。”他淡淡道。

大臣飞快地行礼退下,他身后的乔柯看着闻淙,心里不免涌上丝丝寒意。

他近来总有此感,仿佛自己与太子殿下朝夕相处的二十余年乃是在水面上行走,温和仁慈的静水下的世界,自己其实从未见过。

想到此处,他不免有些害怕。

闻淙却在此时叫他:

“乔柯。”

“怎么,殿下?”

“派你找的东西找到了么?”

“信……信吗?”

“只说找没找到,多什么嘴!”闻淙烦躁地讲战报拍在桌上,乔柯大气不敢出,“看你这幅样子,便知你又那般没用……”

乔柯连忙跪下:“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接着找——”

闻淙的火气稍销,拿着战报正欲再看,忽而又问:

“闻泠今日如何?”

“襄王府那边,近来很是本分。”

“本分?”闻淙冷笑道,“他若真本分乖顺,便不会在父皇临死前给闻凇求一个昭王。”

“孤登基后,身边本只剩他一个不废而废的襄王、连带闻凇一个年幼无知的公主。如今他给闻凇求个昭王?呵……按祖宗律法,封了王侯便要入朝为官。闻凇封王——这和给孤再添一个麻烦讨嫌的弟弟有何分别?”

“那……公主如今——”

“什么‘公主’?那如今是大靖的昭王殿下!”闻淙冷笑道,“闻凇是个女儿本还能讨孤爱怜,如今成了王爷便只剩讨嫌……”

闻淙顿一下,脸上笑意霎时消弭。

“去……去趟襄王府——”

*

“你要我称你殿下还是陛下?”

沈羡亭仰面躺在躺椅之上,待宰一般将自己脆弱的脖颈连带跳动的脉搏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今日天色灰白,日色也惨白,风也冷。

闻淙轻笑:

“不如唤我哥哥?”

“你小时候常这么叫。”

“那是我僭越,”沈羡亭冷冷地丢下一句,起身注视他,“如今却不敢。”

“不敢?你胆子分明大得很。”

闻淙缓步而上:“你知晓什么了?”

沈羡亭冷笑一声,重新在椅上躺下,平静吐出三字:

“翦水花——”

他裸露的脖颈忽而被人死死扼住,涌入肺腑的空气霎时变得稀薄。即便沈羡亭身上功力再荒废,按下一个养尊处优的闻淙也不是难事。

可沈羡亭却是没动,由着闻淙掐死他一般。

“你同高吟吟……下翦水花……你手里一直有玉兰息……”

“你不拿出来……还……还让吕宥封锁庆山关……让解休拿不到斥息草……”

“为……为什么……你已经是太子——”

闻淙猛地松开他。

沈羡亭被他重重丢在躺椅上,手足无力低垂,费力喘咳。闻淙平静看着,温润的圆眼中如今只剩阴鸷狠厉,脸上带笑。

“孤是太子又如何……”

他俯身望着沈羡亭在椅上痛苦喘咳,神情淡漠。

“——不还没成陛下么?”

沈羡亭瞪大双眼,讶然地凝望着他。

他想过许多理由,都未想明白。可有朝一日闻淙亲自回答,却只是因为……

“只……只是如此?”

闻淙也稍惊诧,似是不解他为何想不明白,缓道:“只是如此。”

这世上无数的恶意都无理由,单纯地、只是恶意。

沈羡亭脸上的震惊转为呆滞,他呛咳几声,缓缓点头:“为了你这般的人……高吟吟真是白死……”

闻淙神色一凛。

“高吟吟?”他道,“果真是她……”

“那些信在你手里?”

沈羡亭只平静道:

“你一辈子也别想知道那些信在哪儿……”

“你还真是疯了。”闻淙说道。

他冷笑一声,神情冰冷如蛇。闻淙转过身去,朝王府诸人喝道:

“襄王殿下得了失心疯,依孤看,就继续留在这王府里安心养病吧!”

他高声留下此句,便走出去。

乔柯守在门外,怀里抱着一把长刀。他看见闻淙迎上去,闻淙只道:

“孤念及手足,到头来却纵得他们一个个都无法无天、辜负我心。孤至今日,依旧将先帝死讯隐而不宣、放着好端端的皇位不坐——倒是落得这么个兄弟反目的下场……”

说着,他若有所思地蹙起眉头,忽而便意味深长地望向乔柯。

“孤倒是许久没去探望沈夫人了……”

乔柯一怔:“沈、沈夫人?”

闻淙点头。

“去趟饮醴宫吧。”

他道。

*

沈静修鲜见地听到门外响动,沉静地坐于饮醴宫内等待。锁链落下,饮醴宫的大门几年里又一次打开,随即缓步走入一人。

她平静抬眼,看到来人容貌有些犹豫。那人她似见过、又似没见过。她想一下,脑海中忽然涌入一张俊秀的孩子面孔。

沈静修猜出来人,却依旧平静,率先开口问道:

“太子殿下怎有闲心来此?”

闻淙倒是惊讶,想不到多年过去她竟仍能一眼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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