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纪元在万族共治下稳步前行。
大地生机渐复,然而执掌这一切的玄黄契主陈谷雨,却如同一座逐渐冰封的孤岛。她完美地履行着职责——调解纷争、梳理地脉、裁决事务,每一个决定都精准而公正。
可那双曾流转青黄二色的眼眸,如今只剩下深潭般的沉寂。
她将苏沐阳留下的所有物品都封存在山河殿最深处的静室,不许任何人触碰,自己却常在深夜独自坐在室外,对着那扇紧闭的门出神。
谢晚舟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依旧如影随形地守护在她周围,沉默地处理着宪章守护使的繁杂事务,却从不试图打破她那道无形的壁垒。直到那个午后,他在整理旧神殿遗存的卷宗时,于一个积满灰尘的木匣里,发现了一本纸质泛黄的手札。
扉页上,是再也熟悉不过的清隽字迹——《地脉痼疾与生灵调和初探》。
谢晚舟就着窗外渐斜的日光,一页页翻看。
里面详细记录了苏沐阳游历四方时,观察到的各种因地脉受损而引发的奇异病症:西境荒原上孩童莫名的骨脆之症,南部沼泽村落蔓延的乏力之疾,还有因灵脉枯竭而导致的作物异变……
每一页不仅有细致的症状描述,更有他基于药理和地脉特性提出的治疗构想,许多思路天马行空,却都指向一个明确的目标——治愈这片土地上的生灵。
手札的最后一页,墨迹略显匆忙,仿佛主人在离去前的最后时刻匆匆写就。
“地脉之伤,必反噬其民。调和之道,在于平衡生灵与大地之息。若此篇得成,或可活人无数,惜乎时不我待……”
“时不我待”。
谢晚舟凝视着这四个字,在渐暗的书房里静坐了一夜。
翌日清晨,他带着那本手札,求见陈谷雨。
她端坐于山河殿的玄玉高座之上,那是万族共主之位。晨曦透过雕花窗棂,勾勒出她清瘦而挺拔的轮廓,却难以驱散她周身那层无形的威仪,更照不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当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手札上时,瞳孔猛地一缩,周身瞬间筑起冰冷的防御。
“谷雨,”谢晚舟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坚定。
他第一次在没有外人在场时,如此自然地唤她的名字,仿佛要透过“契主守护者”的身份,触碰到那个真实的她。“我无意惊扰你的哀思。但我想,苏道友若在,他最不愿看到的,便是你如今的模样。”
陈谷雨抬起眼,眸光冷冽,带着被触及伤口的痛楚与不解。
谢晚舟缓步上前,在玉阶之下微一驻足。
方才将手札轻轻置于她面前的玉案上,翻到最后一页,指尖点在那句遗言上。
“你看,他直至最后一刻,心心念念的,并非个人的生死爱憎,而是这天下因大地伤痛而受苦的生灵。”他的目光清澈,带着一种能穿透坚冰的力量,“他在你心里活着,这很好。可他的理想,他未竟的济世之志,难道就要随着你的悲伤,一同被埋没在这座宫殿里吗?”
陈谷雨浑身剧烈一震,如闻九天雷音,神魂俱荡。
她怔怔地低下头,看着那行熟悉的字迹,指尖微微颤抖,却不敢触碰。
“你不能只守着一座回忆的丰碑,而辜负了他真正想留给这个世界的东西。”
谢晚舟的声音温和却字字千钧,“我医术浅薄,但愿倾尽所能,与你一同,将他的研究完善、推行下去。让他的智慧,能真正活人无数。这,难道不是对他最好的告慰吗?”
他没有说要取代,甚至没有谈及自己分毫的感受。
他只是平静地,为她指出了一条路——一条将私人无尽的哀悼,升华为公共传承的道路。
他自愿成为连接那个逝去灵魂与这个鲜活世界的桥梁。
陈谷雨颤抖着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抚过那墨迹,仿佛怕惊扰了沉睡其中的人。她仿佛看到了苏沐阳在灯下蹙眉推演的模样,看到了他谈及某个新奇构想时眼中闪烁的、比星辰更亮的光芒。
这三年来,她一直沉溺于失去他的剧痛,将自己封闭在由悲伤构筑的堡垒里,却险些忘记了他毕生追求的是什么,他真正想要她守护的是什么。
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一滴,两滴,晕湿了泛黄的纸页。
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令人窒息的悲伤,其中更夹杂着恍然的醒悟与一种被重新点燃的、沉甸甸的责任感。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静立等待的谢晚舟。
他静立原地,目光坦然沉静,仿佛在说,无论她作何抉择,他皆坦然受之。
他不是要强硬地拉她走出过去,而是邀请她,带着过去最珍贵的那部分,一起走向未来。
“好。”
她终于开口,声音因长久的沉默和哽咽而沙哑不堪,却带着一丝久违的、破冰而出的坚定,“我们……一起完成它。”
山河殿静谧的一隅,被辟为专门研究地脉医理的所在。
陈谷雨凭借对地脉本质的深刻理解,谢晚舟则运用其扎实的农圣根基与超凡的行动力,两人开始系统地整理、验证、完善苏沐阳手札中的构想。
过程并非一帆风顺。
初秋的凉意浸透了山河殿偏殿,夜烛已燃过半。
"不行,地骨皮绝不能去掉!"陈谷雨"啪"地将笔按在纸上,墨迹在药方上晕开一团,"沐阳在手札第三卷明确写过,地脉淤塞引发的热毒,非此物不能清解。"
谢晚舟不急不缓地拿起另一本医典,翻到做了标记的一页,推到陈谷雨面前。
"你看这里,《本草经疏》记载,地骨皮虽能清热,但其性沉降,易伤脾胃。这些孩子本就因疫病体弱,再加一味虎狼之药,我怕他们受不住。"
"那你说该如何?"陈谷雨眉头紧锁,"热毒不除,病症只会反复发作。"
"或许可以减量,再加一味健脾的茯苓......"
"不行!"陈谷雨断然否定,"药力不够,热毒清除不彻底,后患无穷!"
两人各执一词,争论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烛火摇曳,映着他们谁也不肯退让的脸。
直到谢晚舟轻声道:"谷雨,你还记得我们在南疆见过的那个孩子吗?高烧不退,浑身滚烫,用了猛药后热虽退了,人却再也没能下床。"
陈谷雨一怔,怒火渐渐熄灭。
她当然记得——那个瘦弱的孩子蜷缩在草席上,睁着一双空洞的大眼睛。
"我不是要否定苏道友的研究,"谢晚舟的声音温和下来,"只是希望,能在清除热毒的同时,保住孩子们的元气。"
陈谷雨沉默良久,终于重新拿起笔:"那......试试将地骨皮减半,加三钱茯苓,再加一钱炙甘草调和药性。"
"好。"谢晚舟点头,"明日我们带着新方子去实地,看看效果。"
三日后,他们出现在疫病流行的村落。
村口的隔离棚里,十几个孩子有气无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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