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有他们。
月光从云层探出头，挂在树梢，月华流在她脖颈，倾泻下雪白，时盈几乎是被黎洲一只手紧紧圈进了怀里，近到胸口几乎感觉到了他的心跳。
他的心跳和他人一样，给人感觉是阴郁凉薄的，认识十年，时盈第一次感觉到他冷漠的情绪下有所失控，她呼吸有点困难，手握成拳头攥紧了，又努力松开，轻轻拍了拍黎洲后背。
黎洲冷冽的视线松缓了半分。
来自时盈的安抚剂。
如果已经察觉到黎洲有情绪变化，那他事实上心情有了极大波动，时盈拍拍他的背，他情绪会好一点。
黎洲松开时盈时，她嘴唇湿淋淋，唇瓣很红，自己呼吸不太过来，于是偷偷努力顺着气息，从黎洲怀里抬头。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时盈拿起放在旁边的袋子，里面是她专门装出来的蛋糕，宋舒女士亲自烤的。
时盈猜测，黎洲今天一整天应该都没吃东西，晚上家里做了大餐，时盈也没怎么吃，她本来是想打包份饭菜的，可实在动静大又不好拿，只能拿了几个小蛋糕。
宋舒女士的手艺很不错，简单的蛋糕也做得非常好吃，时盈哪怕胃口不好也能吃上一两个。
特地给黎洲挑了做得最好的。
时盈给黎洲的东西都要是她挑过最好的。
黎洲确实没胃口，但时盈献宝一样递过来，他还是拿了一个。
看到他吃，时盈偷偷松口气。
“哥，你等下回家吗？”时盈又问。
黎洲没回答，但时盈猜，他多半不想回家。
“我有个好地方带你去。”
时盈说的好地方，就是在学校附近的一家旅馆，之前芷茉和家里闹矛盾在这里住过，据她所说，老板人不错，环境也还好，时盈出门的时候就怀了这个心思，还特地带了身份证。
“我们是情侣。”时盈把身份证递过去，有点骄傲地强调，“成年了的。”
这么晚了，一对小年轻来开房，说是要做点什么也能说过去，老板躺在木板床上犯困，面前风扇吹得吱呀响，她给了房卡，摆摆手，让他们上去。
房间不是很大，就二十来平，时盈扫了一圈，确实很干净。
不然黎洲有洁癖，他不喜欢在外面住。
“哥，你今天在这里将就一晚。”时盈把房卡插上，空调打开，“明天我让我妈去给蒋阿姨吹吹耳边风，她走了你再回去。”
要不是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时盈都想让黎洲住自己家里来，反正隔着几堵墙没什么区别，甚至时盈可以自己去打地铺，让黎洲住她房间。
她很乐意！非常乐意！
时盈像个田螺姑娘，跑去把一次性拖鞋拿出来，把窗帘都拉好，又去浴室看了一圈，确认一切都没什么不对。
黎洲看她跑来跑去，目光在房间扫了遍：“你再自己回去？”
“啊？”时盈回头愣了下，“是啊。”
那她当然要回去了。
“我回去给你打听消息，然后明天一早就给你带早餐。”
一个想法在时盈脑袋里“叮”一下冒个头，她眨眨眼，惊喜道：“哥你让我留下跟你一起吗？”
时盈看起来很认可这个提议：“那也不是不可以。”
这么晚了，她不在家宋舒女士也不会知道，明天早上再回去就好了，到时候问起来，就说自己晨跑去了。
时盈想的就很简单，黎洲不开心的话她可以继续让他抱着亲的，注意力在别的事情上肯定更好点，如果还想做点其它的也不是不可以。
黎洲抬手敲了下时盈脑袋：“少想些乱七八糟的。”
时盈爱玩，黎洲陪着她玩，但小打小闹可以，再过分的不可以。
黎洲到底比她大五岁，更不是时盈一样小孩子性格。
时盈在想什么，黎洲都清楚。
清楚才要制止。
时盈捂着脑袋，否认道：“没想呢，我说留下来陪你聊天。”
房间里一张床，一个沙发，时盈脱了鞋，抱着腿坐在沙发上，黎洲就坐在她对面的床上。
“哥，你跟我说说呗。”时盈歪着脑袋枕在手臂上，打量黎洲的神色，她实在不知道黎洲现在在想什么，和蒋阿姨吵架又为了什么，以前就算再不满蒋阿姨对他的安排，他也不会跟她吵的。
她黎洲哥是很明事理的人，如果他吵起来了，那肯定是对方的错。
时盈永远相信黎洲。
时盈坚定说：“我永远都是你排忧解难的小开心果。”
黎洲笑了声。
他说：“你是想我给你排忧解难吧。”
时盈本来没听懂，奈何她脑瓜子还是转太快，竟然一下子知道了黎洲什么意思。
她皱着鼻梁，脸颊软肉被手臂压着挤出一小块，在这样的深夜，小旅馆，两个人，总会不自觉冒心事。
“哥，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是因为喜欢我吗？”时盈问，“男性对女性的那种喜欢？”
之前几次接吻，黎洲很平淡，平淡到让她觉得他是在亲一只小狗，就是安抚她。
但刚刚很不一样。
时盈不知道不一样在哪里，总之不一样。
黎洲没回答，反问她：“虞时盈，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我知道啊。”时盈下意识回答，其实又心虚，说，“我再长大点都会知道的。”
时盈和他说「生理性喜欢」这个名词解释，她这种性格脸红都不常有，探讨这个问题时好奇又认真。
说了这么多，简单明了一点，就是「好色」。
不过时盈不承认。
黎洲没回答她的话，只好一会儿后，低低说了句：“我和你不一样。”
他早已经失去了和人相处的能力，时盈是他寡淡世界里唯一的色彩，也是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他这样的人，不能失去这个联系。
时盈不懂但黎洲懂，在那天晚上，在他梦里，她泛红的膝盖蹭在他腿心，像得到了玩具一样玩弄它，黎洲任她玩弄，就像她想要谈恋爱这件事一样，她如果喜欢，他尽量满足。
醒来后，是黎洲第一次感受到那种一塌糊涂的失控感。
他去冲了凉水澡。
在时盈纠结于是和游子昭还是陆奇谈恋爱时，黎洲选择横插一刀，切断她所有选择，把自己放到她面前。
他清楚他对时盈的重要性，重要到哪怕是让她和喊哥哥的人谈恋爱，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时盈对他，依旧是没有破除之前关系界限的喜欢。
这些对现在的黎洲来说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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