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说完,气氛忽然变得十分微妙,人人肚子里都有盘算思索,却都不好开口。
忽然一阵悠扬丝竹声响起,楼下乐舞在傍晚时分照常开启。王城不夜,荒唐享乐与无人知晓的罪恶狂欢至天明。
阿支荙无需多言,给身边人递一个眼色。
不多时,一头发花白的老妈子带上来三个颜色不一的北域女子,虽说春末已至,但那露在外面的细腰肚脐还是让几人觉得背后发冷。
“参见殿下。”老妈子带着姑娘们行礼。
“你们难得来一趟,这叙芳馆的姑娘是整个北域最好看的,也是用来招待贵宾的,尝试过的人都说符合你们中原男人的胃口。王帐还有事,各位慢慢享用,不必急着回去,亥时之后才是王城之夜的开始。”阿支荙说完,看一眼傅衡阳,轻轻笑了一声,带人走了。
阿支荙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那三个姑娘才起身粘过来。
“额……”方多病抗拒躲闪,一回头,发现阿舍里和李莲花已经坐下来,一旁傅衡阳也没走。
“我说你们……”方大公子啧啧称奇,“我们三个有老婆的这样不好吧。”说完对李莲花道,“特别是你老婆还在身边,今天回去怎么跟阿狸交代?”
李莲花白他一眼,目光收回却和傅衡阳看过来的视线撞了撞,不客气的倒了杯茶,微微抬手挡住了紫衣女子伸过来的手。
那女子吓得脸色煞白,李莲花观察到一旁老妈子的眼中寒光一闪。
“这位公子若是不喜欢紫菀,我给您换一个,又或者,带各位各自到屋里说话。”她的口音夹杂着浓郁的北域腔调,表词达意倒是很地道。
“哦,不用了,我们几个人就在这聊聊,不想被打扰。”
老妈子脸上出现一股为难,她下意识去看傅衡阳,只见傅衡阳朝她点了点头她才敢慢慢退下。
紫衣女子松了口气,见李莲花探究的目光,又慌乱垂眸。
这里虽说是声色场所,但不出意外应该也是阿支荙的据点,没有比在这种地方打听消息更方便的了。方多病回过味儿来也坐下,一张桌围着四个人,颇有密谋开会的样子。
“紫菀?”李莲花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
“是。”女子微微垂眸,红唇轻启,欲说还休。李莲花注意到她下意识地扯了扯袖口,那袖口之下露出的红色看上去应该是鞭子抽出的痕迹。
“你是中原人?”李莲花声音很轻,他的表情温和,让人难生戒备。
紫衣女子抬眼望着他,不知该如何作答,潜意识带出的小动作轻抚手臂,显然是被打怕了。
“姑娘莫怕,我们和……拐你们来的人并不是一路的。”
女子闻言红了眼眶,“我们是飞暮城的人。”
方多病刚接过绿衣女子递过来的茶杯,砸吧一口,本来好整以暇地看戏,可是听到“飞暮城”三个字,浑身汗毛陡然炸开。
被攻占的三城之一的边关飞暮城。
阿支荙说她没有杀城中任何一人,却将城中女子带到北域王城做妓。还有刚才,她分明就是见惯那种杀人取乐的游戏,箭矢放了许久才制止。阿支荙的残暴完全不输她兄长,若是她做了北域王,北域百姓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去。
“公子说笑了,没人拐我们来,我们都是自愿的。”站在阿舍里身后的黄衣女子不紧不慢道。
“自愿?”李莲花以自己的衣袖袖口垫手,拾起紫衣女子的手腕,瞄一眼楼下那老妈子的视线,捉到眼前仔细端详,看上去就像是在抚摸欣赏一样,那老妈子总算放心的离开。
李莲花忽然道一声“得罪”,掀开姑娘的衣袖露出本该白皙的手臂,而此刻那手臂上面却凌乱布满深浅不一的大小伤痕。
在座几人对审讯刑罚一点都不陌生,不难瞧出那些伤痕要么是被鞭子抽打,要么是被什么东西烫的,至于割伤刺伤更是数不胜数。依据伤痕来看,有的伤口还在渗着血,有的已经浅到看不出来。
“请公子救命。”忽然间,那紫衣女子一张脸又白又红,刷的落下泪,目光楚楚地看向李莲花,娇娇弱弱很是能激起保护欲,若是寻常男人见了定要心生不忍。
李莲花松开她的手,默了默,不等她再度开口,方多病身旁的青衣女子脸色难看,她朝着紫衣女子小声“呸”了一句,拉下脸道,“当初是谁铁了心要来挣这份钱养男人?现在后悔是想害死我们么。”
“青荇。”黄衣女子制止的绿衣女子,朝几人赔罪道,“让各位公子见笑,这紫菀孩子心性,输掉了这个月的魁首心中愤懑,我作为长姐替她向各位赔罪。”
头一回在青楼遇到这种阵仗,几个人都有点懵,刚才看到两人救那活人靶子,阿舍里担心李莲花于心不忍,未雨绸缪的提醒道,“李先生,我们自己都受困此处,救不了任何人。”
事实上阿舍里行走九州各处,对人心叵测这件事颇有经验,这风月场上的话真真假假,不好尽信。
听到阿舍里的提醒,一向冲动的方公子也谨慎起来,“外面不知有多少势力盯着,这妓馆恐怕也被多方暗中窥探……”
方才还置身事外的傅衡阳忽然悠悠开口,“这个不必担心。”
听他这般胸有成竹,三人目光汇聚一处,等着他解释,却见他歪着头晃了晃杯中茶汤,“这里,还有外面整条街的巡逻,所有铺子的守卫,都是阿支荙的人。”
方多病见阿舍里坐立难安的样子,转头问三人中看上去最成熟的黄衣女子,“敢问姑娘,这馆中近来可有新的北域女子加入?”
三个女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黄衣女子道,“叙芳馆里大多都是中原面孔,其实……”她顿了顿,“王城里的所有艺馆中无论男女,几乎都是中原面孔。”
“啊?”方多病表示很难相信,“北域男人的喜好这么统一么?”
女子垂眸,红着脸点头,“其实在北域军侵占飞暮城之前,就有不少边陲人家的女子被挑选来到这里谋生,不是被迫的。”
“怎么会……”方多病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疯狂。
一旁的阿舍里怎么说也在北域生活过一段时间,解释道,“其实不止北域天气恶劣,边陲城镇村落也一样饱受风沙之苦。穷苦人家想吃顿饱饭不容易,有的卖女儿给北域权贵做家妓,但大多数人还是生活不下去了另谋出路。只是这一行来钱快……”
“岂有此理!边陲城镇也应当有中原礼仪,怎么会人人自甘堕落?”
李莲花神色复杂地看一眼方多病,长叹一声,道,“小宝,你自小锦衣玉食不知道人间疾苦,即便后来入江湖历练,也不曾真的体会过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悲凉。对于这些一辈子指着地里那点东西的底层百姓来说,遇上风沙干旱的恶劣年份只能等死。人在生死本能面前讲礼仪,本就是遥不可及的。”
“可是……可是……”方多病虽然不大服气,但是一点都没办法反驳。他不曾经历过底层的疾苦,而那些绝望很可能是边境百姓的日常。
“我想之所以这么多人做这一行,是因为北域的民族文化造就了这种畸形的需求,他们家中女主人大多强势剽悍,这些边境的中原姑娘纤细温婉格外受欢迎,一家富裕起来总会有人跟风眼红,久而久之形成一种风气,便造就了北域风月场所被中原面孔占据的局面。”
李莲花说完,阿舍里点头证实,“不止王城,北域其他的城中楚馆情况也都差不多,我也见到过有些女子为了养家投身期间,最后却深陷享乐无法自拔,抛弃丈夫和孩子。当然,男人也、也是有的。”
方多病觉得自己的三观被北域野马的铁蹄给狠狠地碾碎。他沉默半晌,慢慢重拾破碎的三观,迟疑道,“你们的意思是,那些被掳走的姑娘不可能被卖到这种地方?”
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几乎不需要回答。
如果方向不在这里,那么多被掳走的北域女子又能被藏在哪里?李莲花目光再次扫过几个女子的脸,给方多病递了个眼神,起身告辞,“时候不早,我们也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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