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用扯下的一段红绸拧成了一股绳绑住崔以澜的脖子,坐在马上,牵着崔以澜一路走。走了几里,崔以澜的脖颈被绳磨出来血红的口子,与婚服为一色,皮开肉绽。
三郎终于勒马停下时,崔以澜险些昏厥,跪在了地上,哪里还有往日崔氏二公子的清贵样。
他们到了一处偏僻荒野,四面大山环绕,中间为平地,只隆起着一座小土包,上头爬满了荒草。
三郎从马上下来,这一路无眼无珠,行动却意外不会磕碰。
崔以澜沙哑开口:“要杀便杀,你带我来此处做何?”
三郎走近崔以澜,他眼眶里空洞,含满了血肉,蹲了二郎的跟前,对他这异父异母的挂名兄弟,饮行用空洞的眼注视他,眼里有血水往外冒。他靠得离二郎很近,声音似乎带着回忆的呢喃,青山荒坟旁更添失常。
“二哥,我不杀你,你在幼时护过我,忘了吗?”
崔以澜抬头,眼里带着浓重的仇恨。
“兄应是早忘了,弟却还记得。”
饮行初来崔府,无人理会,常埋在角落里趁四下无人时捡泔水桶里的东西吃,常食不果腹。时值寒冬凛月,碰上了府中二郎,他还不识三郎,心善,将怀中新买的糍粑递给这个孩子。
后来得知前因后果,与他母亲所受的耻辱,恨屋及乌。
崔氏二子近些年一直在找崔青山,奔南走北,每年都会去瑶池镇,碧落村已及周遭村落里亲自走一遭,派人搜寻他们父亲的踪迹。
三郎坐在崔以澜身边,看着不远处的土堆。他看新坟变旧坟,看荒草死了又生。他靠近崔以澜的耳边,告诉他说:“二哥这几年不是一直在找父亲,他就在这,二哥自己挖一挖就会发现。”
崔以澜闻此,气血上涌,又是一口血,顾不得脖颈火辣辣的刺痛,像是疯了一般推开饮行,摇摇晃晃站起来,脖上的长绳更深地勒进了皮肉,中,鲜血溢了出来。他却走近坟包,上头野草比人高,他死死盯着看。
饮行和崔以澜身后,跟着的迎亲的侍从姗姗来迟,瞧见了主子失了神智一样跪着扒坟,大喊:“二公子!”
这一声喊得大,喊得崔以澜呆呆回头,红绸还绑在他的脖颈上,说是血肉模糊也不为过,脖上的红绸颜色深了一截。
崔以澜站起,他的双手上沾满泥土,此时顾不得身旁所有人,只命令道:“挖,所有人都给我挖!”
随侍不敢有异议,纷纷照做,一群人围着坟包,隆起的土堆渐渐被推平。五月的天已经热了,正午的日头更甚,侍从们的汗珠从额上大颗大颗滴落。
有人在另一头发现了一块碑,上报时小心翼翼看着站在另一头的瞎子,这一圈侍从无人敢捉拿他。而三郎此时也抱臂站着,听见发现碑石时,头竟偏向了碑的地方。
山野小径来得人可多,这群人闻风而动却都不敢靠近。有人听见了踢踏的马蹄声回头,瞧见一幅怪诞滑稽的画面
驾着马的老太婆和一个横着趴在马上的少年。
老太婆从马上晃晃悠悠地蹦下来,拍拍衣裳上的尘土。而横趴在马上的青年好不容易下来后却跪在马边干呕。
这一路苦了张鄞之,老太婆嫌他骑得慢,不知在身后点了个什么穴位让张鄞之浑身疲软,自己驾着马,就这样一路颠簸过来。
老太婆瞧他好半天还缓不过来,摸了摸鼻子,从怀中一阵掏,掏出一个药丸塞到张鄞之嘴里。自己掂着脚一阵瞧,见众人正起着碑。
张鄞之只觉那药丸下肚后反起一阵清香,压住了胸中的那番恶心,又扶着马站起来。此时那老太婆已经抛下他,直直钻进挖坟的侍从中里头,正巧他们这时用手拂开碑上的泥土。老太婆伸长脖子瞅,奈何太低踮着脚也瞅不清上头的字。
抬头瞧上个面相和善的,问这人:“孩子,那上面写的啥?”
这有着和善相貌的侍从挠头,念出碑文上的字。
“什么……亡妻……崔十八之墓。”
这时有一个侍从用铲子挖到了硬物,发现了棺,上报。崔以澜眼神阴霾,崔无浊眼里却有着光,他盯着棺材,只道:“打开。”
这是一具最廉价的木做成的棺,上头满是虫蛀的洞,而棺材被揭开时,所有人都后退一步。
里头有两颗头颅,已经变成了森森白骨,姿势奇异,腿骨,手骨和脑袋都交错着,状若相拥。
棺材里还盘旋着一条巨蟒,通体全白,窝在棺内两具尸骨的头顶。一朝得见了天光,支起上半身,堪及人高。
众人踌躇犹豫,不敢上前。崔无盯着棺材内一具稍大的骨架,左手中指少了一截骨,他叹了口气,视线移到巨蟒身下,道:“三郎,里头确实是父亲。”
话罢,问众人,谁可驱,奖百金,意在牵国公的骸骨回祖坟。
有几个侍卫上前,大着胆子用铲子拍蟒,谁知却将蟒蛇越拍支起的身就越高,最后竟游到了两具白骨之上,高数丈,居高临下看着众人,眼显森寒。
侍卫见此,吓得六神无主,丢铲四散而逃,看热闹的权贵们也在远处后退。
崔无浊拉着崔以澜也后退,闭眼再加:“千金,谁可收?”
有个老太婆从人群里钻出,崔无浊瞧见了她,心里还存着气,又想起老东西手脚异常灵活,死马当活马医,只看她。
老太婆笑得狡诈,道:“我要万金。”
太过贪心!
崔无浊眼皮一跳,再环视一圈,见众人都盯着中间的老太婆,竟无人再敢上前,咬牙道:“万金便万金。”
老太婆咧嘴笑,拱手祝礼,嘴上只挂“大富大贵大富大贵”接着从怀中一阵掏,又掏出来一个布包。
张家小儿觉得眼熟,再定睛,脸色铁青。原来这老东西临走时撒泼打滚都要带走吃了一半的肘子,是有这用途。
老太婆走上前,双手捧着这肘子肉递给那巨蟒,巨蟒嗅到了味,将头探下来,用芯子碰。
便是这时候。
一旁侍从屏息敛声瞧巨蟒,突得手上一阵剧痛,竟是这老太婆夺下来他手中挖坟的铲,侍从脑中懵了一息,就见这老东西已经将抢来的铲子直直插入巨蟒的七寸中。趁着畜生痛不欲生之际,又拔出来插进一双蛇目中。
全程就是在眨眼之间。
众人忌惮退后。
她此时不像是个老太婆,动作狠戾,不带犹豫,招招毙命。
血染了一地,老太婆白发上也染了一滩,顺着发尾往下滴。她回头,对崔无浊提醒:“别忘了我的万金。”
崔无浊如今已被这一幕吓得退后,心想他娘从何处找来个这么怪东西,只得连连应声。
众人心有余悸,看到老太婆又扯出笑,慢悠悠拿出怀中的帕子擦拭一身血污。
待她走远了些,崔无浊如梦初醒,命人上前抬开巨蟒,探身往棺材里边看。
几经查看,却发现棺内除了两具白骨,不见一物。
那头,老太婆走到瞎了眼的少年跟前,许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此时眉目含笑,那双尖酸刻薄的脸一下子变得很是可亲,很是憨态可掬。
她将那本剑招放回袖中,对着饮行福身。
“多谢小郎君相助。”
话罢,她将怀中揣了一路的眼睛还给他的主人。
风云变幻后,眼前阴蔽浓雾尽数散去。饮行瞧清楚了眼前人,他隔壁的寡妇,宫中的贵人,此时的老太婆。
她依旧是那张脸,只是岁月的划痕更重了些,眼角额头有细纹,脸上有斑点,黑发变白发。
这是她老去了的模样,是会泯灭在众多老去的姑娘中的一个。
带着不会改变的是歹毒心肠。
放大了所有人的爱与恨,再顺水推舟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那位君王竟会爱着如此善变与步步为营的女子。
倒也是般配。
饮行问她:“如今既然拿到你想要的,现在可以去治她的眼了么?”
老太婆闻得这话,反问饮行:“她不是在昨日就可以看到了?”
“你送的东西,我瞧着她挺喜欢。”
……
天气怪,人也怪,这年头什么都怪。方才还艳阳高照热死人不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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