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宅西厢淑德苑,二房宋氏洗漱完,换了一件水纹霜花里衣,揉着太阳穴,刚要歇下,却听外屋隔扇被人用脚猛地踹开,她捂着胸口惊了一刹,听到是牢骚着的林业回了屋,虽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系好里衣,披了件外衫迎了出来。
不料刚绕出屏风,就见林业抓起门口枣木书架上的细口花瓶就要摔下去,宋氏大呼一声,抢上前夺过抱在怀里,抬眸幽怨道:“少把你外面受的气带回屋里来,这汝窑玉壶春可是家祖在世时太后赏的,大房里都没有,我还图它镇宅呢!”
林业手里突然落空,没了泄火的物什,原地灼的转了一圈,最后跺脚叹了一声,大步走到北堂案处坐下,吐了口气道:“少跟我提大房,林立这个缺根筋的,办了些什么窝囊事!福子还没走呢,就急着给人家妻儿封口,这下好了,把自己人搭进去一条。”
宋氏手一抖,花瓶颤脱了手,终是没有保住。
一声脆响,瓷片四溅。
前几日她还纳闷,福子住在前院门房里的妻儿,怎就无缘无故误食了毒草,死在了宅里,林业这一提点,倒是点通了她林汐的死因,搞了半天,林立的闺女竟成了他人的替死鬼。
宋氏木着神色蹲下身去,一片片捡起地上的残碎,声线不自觉地夹紧,仿佛声音再大一分,就要将那冤死的魂魄招来。
“我原觉得那丫头是个惹人厌的,自打她来了宅子里,处处惹的大房针对我,可我从未想过……要她的命啊!”
“你个妇人知道什么?”林业用手指骨节敲着案台,悄声咬牙道:“那丫头手里可是握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必须除掉。”
“可是与那陵水的案子有关?”宋氏试探问道。
“秦治入狱前留了些东西在外面,我怕那丫头真的知道些什么,这些东西是衡王殿下不想看到的,所以秦时安……留不得。”林业起身,负手踱步徘徊,双眉紧蹙道:“可是林家已经搭了一条命进去,若是再死一条,不光老太太那边没法交代,怕是还会引起刑部的查问,所以,得先设法将那丫头赶出去,最好是与我林家不再有瓜葛,然后再动手。”
夜风叩门,隔扇之外传来杯盏碰响之声。
“老爷莫惊,”宋氏起身上前开了门,只见柳娘端着温茶跨了进来。
“柳娘不是外人。”宋氏吩咐她为二人布茶。
柳娘将茶盏放置在案台旁的螺钿小几上,道:“我方才听屋里有碎物之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瞧见夫人老爷和睦,我也就放心了,不过……”
柳娘给宋氏使了个眼色,接着道:“这宅子里出了件腌臢事,当着老爷的面,也不知当不当讲。”
“但说无妨。”林业灌了口茶,瞅她道。
柳娘故作勉为其难道:“听那丫头房里的青梅说,她去柴房送饭的这几日,见那丫头时时与那阉人腻在一起,眼角眉梢都是媚色,那贱奴做的也不是体贴细微的侍奉之事,倒像是……”
“是什么!”林业眉梢起愠。
“倒像是拿着阉人当借口,带回来的小情郎!”柳娘嘴一撇,嚼完这一句,顿感神清气爽。
“岂有此理!”林业拍案。
“老爷莫急,妾身瞧着倒是个机会。”宋氏扫了一眼柳娘的眼风,接过话茬。
“如何说?”
“若真是小情郎,事情倒变得简单了,”她不急不躁的行至林业身侧,贴耳低声道:“老爷可还记得大房当年死了的妾室崔姨娘?”
林业皱眉细忖,好似真的想起了这么号人物,反问道:“背着长嫂给大哥偷偷灌下药酒,露馅后被老太太发卖的那个贱人?”
“说起来那药酒的方子我还留着,”宋氏眼尾一挑,似是得意,“那阉人到底受没受过腐刑,一碗药酒下去,便知分晓。”
林业抬眼嗤笑,似是也被这暗渡陈仓的法子提起了兴趣。
“若真如你们说的,是一对苦命鸳鸯,那就用这碗药酒,将他们的丑事抖落出去,秦时安能干出这种腌臢事,林宅自然也不能留她,到时候,丑态乍现,老太太也帮不了她,只要出了林宅的大门,她的生死,便与我林家无关了。”
宋氏斟了茶,柔缎般靠坐在了林业的腿上。
对方顺势揽住了她的腰肢,眸露精光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留那方子做什么?难道夫君我平日里亏待了你不成?”
柳娘适时退了出去,掩上了房门,唯剩屋内莺莺春色。
……
昨夜落了一场秋雨,春幕的虫鸣被彻底浇灭。
景昭扯了梁上用来挂竹篮的布条,折成额头宽窄,伸出窗外,浸了冷雨,再拿回来敷在秦时安的额上祛热。
如此反复,彻夜未眠,直至雨停。
天色尚未清明,秦时安睁开双眼时,景昭还在不厌其烦的帮她探着额头的温度。
昨夜高烧时,原本感觉对方冰凉的掌心,今早也逐渐趋于温热。
自己仍然枕在他的腿上,甚至能够感觉到薄裤下的铮铮紧肉,并没有布枕来的舒服。
可比起冰凉的地面,又极其贪恋这份仅有的温存。
秦时安颤了颤惺忪的睡眼,安静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如松竹般苍劲的下颌与修长如玉的脖颈,交折成一个完美的锐角,仿佛要用最精良的笔毫,才能勾勒。
她不禁抬手,想要去触碰。
却在抬臂的动作中,渐渐恢复清醒。
秦时安猛的坐起身子,扯了扯自己的裙角,与景昭错开了半丈的距离,随着身体的活动,神志也愈发清明,昨夜的对话也悄然蹦于心头。
像是宿醉一场,次日清醒之后的狼狈。
“看来是不烧了。”景昭揉着被她枕麻的腿,见她像个受惊的兔子般,一下蹦出去好远,不禁有些失落。
果然,人在混沌时说的话是不可信的。
“有什么打算?”景昭偏头看她,“难道要一直躲在这柴房里数着日子偷生?”
“先发制人。”秦时安清醒后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四个字。
“阿昭,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何事?”
“搬尸。”
“哪具尸?”
“福子的妻儿,应该还在汴郊的乱葬岗,既是毒杀,尸体上就会留下证据,我会想办法偷出林家帐房里的药草出纳札记留证。”
秦时安抱着膝缩在墙角,抬眸看向窗外寥落的天色,她十指紧攥着衣裙,目光如炬,似是下了什么决心。
景昭瞧着她的样子,笑着摇头:“你不会傻到要报官吧?就算物证齐全,人证何在?你如何就知林家参与此事的下人会背弃林家家主,与你沆瀣一气?再说了,即便说服了林家的下人出来为你作证,那汴县的县老爷可是与林立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他又怎会搭理你这个外头来的丫头片子?”
“我知道舅舅私下里在为衡王做事,”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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