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有什么好哭的?
沈初宜心中一动。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是忽然头脑发热,想要问一句:“陛下可信任我?”
但话到唇边,理智忽然站到了上峰,让她立即清醒过来。
沈初宜浅浅叹了口气,道:“希望此事对德妃娘娘没有太多影响。”
萧元宸却道:“你对宫中人倒是都很善意。”
这个点评倒是有些意趣,沈初宜不由笑了一下,道:“本来就要与人为善。”
两人说了会儿话,沈初宜关心了一下萧元宸的身体,萧元宸也说了些最近京中的趣闻。
萧元宸平日绝非如此话多的性子,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但每每对上沈初宜渴求的眼神,他就会自然而然说下去。
仿佛回到了那个暖香浓郁的东暖阁,回到了只有两个人的缠绵悱恻。
萧元宸不是很能理解这样的自己,可他却并不拒绝。
一成不变的日子过得太久,忽然出现新鲜花样,难免让人重复热血。
同妃嫔说说话,赏赏景,放松一下,也不失为好娱乐。
萧元宸想着想着,忽然又问:“依你看,德妃应该如何处置此事?”
沈初宜都要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了。
她原来怎么没发现,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如此好为人师,特别喜欢出题考教别人。
沈初宜也不知道旁人如何,但她已经被考教无数回了,就连德妃处理宫事的问题也要问。
她有办法又如何?她也做不成德妃。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沈初宜还是露出深思表情,片刻后才道:“若是妾,会恳请两位太后一起协理,高调把人送去慎刑司,让慎刑司仔细详查死因,等出了结果立即在宫中宣告。”
说是两位太后协理,实际上还是慎刑司操办,只要出了自缢的死因,旁人再怎么说,德妃自己无愧于心。
沈初宜顿了顿,有些羞赧地看向萧元宸:“还能说些别的吗?”
萧元宸给她又盛了一碗银耳莲子羹,推到她手边:“说吧。”
沈初宜认真道:“陛下,宫里最怕的就是流言,真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若妾是德妃,会立即下令全宫搜查
处置盗窃贪墨结菜户的宫人。”
“这叫祸水东引。”
火都烧到自己身上了谁还有心思去议论主位娘娘的事情?
这方法其实是最简单的。
“其实流言都只有三日热等到了第四日就无人在意了妾说的第一个方法是因为德妃娘娘一贯清白做事不喜被人污蔑大约会努力自证清白。”
“第二个方法其实才是最好的处置。”
“说到底这件事德妃娘娘都没有错宫人悄悄自缢德妃娘娘如何能未卜先知呢?”
沈初宜声音清润娓娓道来虽然说的话有些出格但道理却是那个道理。
萧元宸听着她的分析不由淡淡笑了。
他特地端起茶杯往前送了送:“娘娘好计谋。”
这一句娘娘也是在逗她。
沈初宜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妾哪里能叫娘娘呢。”
说完这句他不等萧元宸的承诺和保证直接问:“若是陛下
萧元宸抿了口茶清淡宜人的雀舌涌入口中慢慢回甘。
萧元宸放下茶杯修长的手指在汉白玉桌上轻轻敲了一下:“若是朕大抵会置之不理。”
沈初宜愣了一下。
她似乎很惊讶满脸不解一脸虚心求教地看向萧元宸。
萧元宸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不用故意做这样子。”
沈初宜揉了揉额头又去握萧元宸的手:“陛下真是火眼金睛。”
萧元宸哼笑一声才道:“德妃根本不用自证清白她直接把人送去尚宫局处置看管罪奴不利的宫人即可。”
“你的第一个法子要劳烦两位太后第二个法子要调动全宫所有宫人实在太过兴师动众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等过三五日就不会还有人记得这事。”
对于萧元宸来说一切都是轻描淡写的。
这法子虽然好但治标不治本以后万一有人旧事重提总会成为攻坚德妃的把柄。
还是得证明自己清白。
但萧元宸跟德妃毕竟身份地位天差地别考虑事情的角度自然不同。
萧元宸看向沈初宜大约猜到了她的心思
道:“朕同你说这些就是告诉你以德妃的份位宫人最多只敢私底下说上两句更多的绝对不敢提若是宫里留言四起肯定有人推波助澜。”
“抓住罪魁祸首即可。”
沈初宜心中一动终于明白了萧元宸的意思。
她眨了眨眼睛很高兴地笑了一下乖巧地给萧元宸倒茶:“陛下教导的是。”
萧元宸淡淡一笑却告诉她:“现在的德妃
沈初宜心中一凛她茫然抬头看向萧元宸。
萧元宸的目光很平静说出来的话也有些冷酷。
他没有解释为何这样说只是告诉她:“若以后你遇到事情莫要自作主张万事有朕。”
这一句承诺的确是沈初宜没想到的。
沈初宜难得多了几分真心她紧紧握着萧元宸的手眼底都泛起了水色。
“陛下……”
声音都哽咽了。
萧元宸的心也软了下来。
他揽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宽厚的胸膛上低声道:“有什么好哭的?”
沈初宜把脸埋进他胸膛里声音是哽咽的:“妾好喜欢陛下陛下真好。”
她夸萧元宸的话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可越是如此感情越是真挚。
萧元宸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低笑了一声。
“傻姑娘。”
这一下午沈初宜陪伴在萧元宸身侧在御花园待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回宫。
然而还没等沈初宜坐下多久晚膳之前孙中监亲自送来了萧元宸的赏赐。
这赏赐是从西寺库里搬来的他到的时候前殿就热闹了一会儿沈初宜还以为步充容出了什么事直到若雨偷偷跑过去看了一眼回来满脸喜色:“小主陛下给您送了赏赐。”
沈初宜惊讶道:“给我?”
若雨使劲点头跟着如烟一起搀扶她起身赶紧给她把松散的发髻梳好。
等孙中监喜气洋洋从外面走进来时沈初宜已经领着一众宫人迎出了宫门。
这一次很少笑意迎人的孙成祥立即绽开笑脸忙上前两步拂尘一扫道:“恭喜小主贺喜小主。”
沈初宜笑道:“劳烦孙大伴。”
孙成祥平时很少笑,这样一笑满脸都是褶子,跟刚开的菊花似得,还挺吓人。
孙成祥朗声道:“陛下有赏。
“妾领旨。
孙成祥道:“赐长春宫沈氏才人金百两,嵌宝头面两副,紫檀木大案一张,紫檀木书架一对,黄花梨寿星捧月摇椅一张,云鹤图一卷,张端中秋帖一卷,贡茶十斤、御药十盒、贡布二十匹,另赐懋勤殿藏书五十卷,钦此。
沈初宜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赏赐真是有史以来最丰厚的一次。
当时丽嫔封嫔,赏赐都没有这么多。
尤其那明晃晃的一百金,实在超出沈初宜的意料,更让她惊喜的则是最后五十卷藏书。
看来,这赏赐是萧元宸特地赐给她的,的确是用了心的。
沈初宜立即红了眼眶,再行大礼:“谢陛下恩赏,妾铭感五内。
孙成祥忙上前,亲自扶起了沈初宜。
“小主可要高兴才是,这都是陛下的心意。
孙成祥笑眯眯说:“家具和其他赏赐咱家都送来了,就是那五十卷藏书,陛下说让您自己去懋勤殿挑,尽管挑您喜欢的。
沈初宜满脸喜色:“谢陛下恩赐,有劳大伴了。
她一边说,一边亲自递了个沉甸甸的荷包过去。
“这大热的天,大伴吃口茶再走吧。
不等孙成祥拒绝,舒云已经端着一碗冰镇过的凉茶过来,先呈给孙成祥,上下几个小黄门人人都送了。
孙成祥也没推辞,干脆喝了一碗,顿时觉得凉爽许多。
“小主,陛下让您只管好好养胎,旁的事不用操心,得空多习几页字,送去乾元殿,陛下还等着给您讲解呢。
孙成祥也是萧元宸身边的老人了。
他年纪比姚多福要小,听闻跟萧元宸一般年纪,不过面色有些发黑,因为太过消瘦,笑起来的时候样子并不好看。
有些差事,姚多福不出面,都是他出面。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就代表了萧元宸的意思。
沈初宜满脸喜色,回答的特别干脆:“是,我这几日写了好多字帖,等陛下不忙,一定拿去给陛下教导。
这话说完,孙成祥立即就要走。
沈初宜让舒云亲自送他。
孙成祥也没推辞。
直送到长春宫外,孙成祥才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舒云:“你的运气倒是好。”
这宫里的宫人,只看跟什么主子。
永福宫之前都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这沈才人能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气把这么多人捞出来。
不仅聪慧过人,更说明她是个念旧情的人。
无论她在宫里如何,有她一口食,就不会短了身边人一件衣。
可她眼看水涨船高。
这不,哄的陛下一回乾元宫,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开始吩咐他要安排赏赐了。
那一对紫檀木的书架,是先帝时的旧物,整体造型是节节高升,寓意很好。
更重要的是这一对书架曾经是先帝赏赐给恭睿太后娘娘的,后来先帝龙驭宾天,太后娘娘不想触景伤情,便让陛下收回了这一对书架,一直尘封在西寺库。
之前宜妃要过,端嫔也求过,陛下都没有给。
想不到,竟是直接给了沈才人。
思及此,孙成祥态度更是热络。
他脸上堆笑,努力让自己显露出亲和模样来。
“舒云,好好伺候你们小主,尤其是肚子里的小主子,更要精细。”
舒云倒是沉稳,她特别乖巧听了话,一直把孙成祥送到宫巷口才回来。
等回到长信宫,刚进东配殿,她就看到沈初宜满脸欣喜摸着那漂亮古朴的书架。
舒云这一次真心笑了。
“小主,真好啊。”
————
许是因为这一回赏赐十分兴师动众,就连御膳房的御厨都热络几分,这几日变着花样侍奉长春宫,尚宫局也来了一回,问沈才人可要裁制新衣。
沈初宜的新衣足够,可御膳房的珍馐佳肴倒是让她胃口大开。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竟也爱品尝各种美食,以前并非不喜,只是许多珍馐都未曾见过,不知其味又何来想念呢?
如今倒是挺好。
衣食住行样样都合心意,去年此时,沈初宜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日。
福兮,祸之所依。
祸兮,福之所伏。
老话说得一点不差。
这几日,德妃干脆
利落地处理了宫中的流言。
她用的法子就是沈初宜说得第一种,不过并未恳请两位太后操心,只是拉着宜妃一起看了慎刑司的呈报,证明那木念儿是自缢而亡。
宫中人都知宜妃同德妃关系不睦,宜妃都未有二话,那此事就与德妃无关,这一案就此了结。
当然,宫里诸多宫人,并非人人都谨小慎微。
有那私底下嚼舌根的宫人,被德妃利落地训斥罚俸,果然过了三日,就再无人谈及此事。
因为宫里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准备起庄懿太后的千秋了。
耿贵嫔的提议果然合太后心意,一听说这个提议,庄懿太后满心欢喜,还称赞了德妃和耿贵嫔。
德妃、宜妃、耿贵嫔和端嫔几人这几日就在忙碌此事。
沈初宜一是因为人微言轻,二是怀有身孕,德妃就没安排她差事,只让她好好养胎。
步充容每日都要出去,大抵是在安排畅春园的衣食住行。
长信宫距离畅春园并不算远,骑马只要小半个时辰,坐马车会慢一些,约莫半个时辰。
不过贵人们出宫,前前后后带的人多,时间会更拖延,一早出门,待到日上中天方能到达。
太后们年纪都大了,皇子公主年纪也小,萧元宸大笔一挥,直接就安排了两个半月的畅春园避暑。
待到八月末,金秋至,圣京天气好转,再回长信宫过冬。
既然如此,那四司六局就都要忙碌起来,一起过去侍奉贵人们。
畅春园也要提前打扫,安排住人的宫室需要更换破败桌椅,修葺一新方能迎接皇帝陛下和太后娘娘们。
虽然又累又热,可想到要去畅春园,宫里人都还算高兴。
沈初宜自然也是欢喜的。
虽不知这一次是否能陪伴圣驾,但去与不去都是好事,所以沈初宜自己倒是并不强求。
只如烟念叨过几次。
沈初宜就劝她:“顺其自然便好。”
如烟小声说:“哪里能顺其自然,两个半月都见不到陛下,可是要紧的大事呢,奴婢可不想见宜妃娘娘得意的样子。”
沈初宜道:“出去莫要胡言乱语,同我说说也就罢了。”
如烟一贯稳重,出去行走的模样比之芳草也差不了
许多,因此沈初宜并未训斥她,只是叮嘱她。
如烟见沈初宜安静习字,好奇问:“小主,您不着急吗?”
沈初宜笑了:“急有什么用呢?我能不能去,全是旁人做主,我自己瞎着急是没有用的。”
“再说,我若是能去,就能在畅春园好好玩上两个月,若是不得去,宫里的日子也风平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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