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待你好转就让你
太后非常干脆利落地安排好了宫事。
她也不管各人心思为何,直截了当道:“德妃今日寿礼之事是如何安排的?你且说来听听。”
德妃面色苍白神情也有些恍惚,到底还是维持除了体面起身行礼后才开口。
“回禀太后娘娘今日呈给太后娘娘的寿礼是昨日一早就由各宫送至尚宫局的负责看管寿礼的是尚宫局孙姑姑以及司礼监郑中监,寿礼都很贵重便由两司一起监管,统一搬运至楼船。”
随着德妃话音落下,面色凝重的孙姑姑和郑中监一起进了听涛阁,恭敬跪在地上。
沈初宜见过很多次孙姑姑她是程雪寒的左右手,这一次来畅春园,姚多福等人要跟着伺候陛下程雪寒就留在宫中由孙姑姑和徐姑姑等人过来主持尚宫局事。
在沈初宜印象里,这位孙姑姑平平无奇
这两个人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跪下之后并未惊慌也并未哭天抹泪,不等太后询问,孙姑姑就先开口。
“回禀陛下、太后娘娘这次寿礼差事由奴婢和郑中监负责,从昨日未时至酉时,陆续有宫人把各宫娘娘小主的寿礼送达,奴婢们统一检查封存放入尚宫局的小库房。”
孙姑姑继续道:“今日卯时正奴婢和郑中监一起监督取出寿礼直接送上楼船存放于楼船一楼厢房。”
孙姑姑条分缕析口齿清晰让人心平气和。
宫里出事很少会哭天抢地宫人们也多不会大声哭泣哀求分辨自身才是最要紧的。
孙姑姑显然经验老道。
她说完她身边跪着的郑中监继续开口:“回禀陛下太后娘娘待寿礼都收到之后小的便同孙姑姑各派两人看守库房一宫四人轮值。”
他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每一次收到寿礼奴婢们都是陪着各宫送寿礼的宫人一起进入库房放好寿礼锦盒时都要打开过目才能封存。”
这个过程听起来严谨缜密各宫宫人和尚宫局、司礼监的人一起监督事情本来应该万无一失。
整个过程就没给旁人能动手的机会。
庄懿太后倒是抓住
了郑中监的意有所指:“在德妃和杨婕妤之后进入尚宫局库房的都是谁?”
郑中监躬身行礼,声音清晰,道:“回禀太后娘娘,德妃娘娘的寿礼是第一个送到的,杨婕妤娘娘的寿礼是最后两名送入的,在杨婕妤娘娘之后的是……”
郑中监顿了顿,才开口:“是沈才人。”
沈初宜愣了一下。
她是真的没想到,今日这桩事还同她有关。
但此事此刻,根本不容许她有半分闪失,她也来不及同舒云对词了。
这个郑中监,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不过她反应也很快,立即起身对上前福礼:“回禀太后娘娘,妾的寿礼是由宫女舒云呈送,舒云,你来说。”
她整个过程都没跟舒云对眼神,而听到郑中监的话时,舒云也并不显得慌张。
舒云深吸口气,快步来到堂前,错后半步跪在了郑中监身侧。
“回禀太后娘娘,奴婢是申时三刻从桃花坞出发,一路前去尚宫局,到尚宫局时,刚好看到了杨婕妤娘娘身边的红缨,红缨还同奴婢说了两句话。”
“奴婢进入尚宫局后,先见孙姑姑,孙姑姑引着奴婢来到小库房前,当时郑中监是在的,”舒云顿了顿,继续道,“郑中监道需要检查勘验,奴婢便被郑中监引着,把锦盒放到架子上,当着众人的面打开查看。”
舒云回答得非常清晰。
“当时除了孙姑姑和郑中监,还有一名宫女和一名黄门,若是让奴婢指认,奴婢大概能认出是谁。”
“查验过寿礼无误之后,郑中监亲自合上锦盒,贴好了封条,奴婢便道谢,告辞出来。”
“奴婢进入小库房时间在一刻之内,所行所至皆有人陪同,并未接触其余贵重之物,出来后没有盘桓,径直回了桃花坞。”
这一番说下来,舒云规规矩矩,沉稳大方,一点都不紧张。
就连一直趁着脸的太后也不由赞赏地点了点头,甚至道:“年纪轻轻,倒是利落。”
舒云没有喜形于色,她重重给太后磕头,道:“谢娘娘称赞,奴婢愧不敢当。”
太后没说话,她瞥了一眼孙姑姑,孙姑姑便垂着眼眸道:“舒云姑娘所言甚是。”
于是沈初宜才起身,直接跪下行礼:“陛下,娘
娘此事与妾毫无关系请陛下和太后娘娘明鉴。”
太后没开口倒是萧元宸垂眸看向沈初宜眼眸深处淡淡有了笑意。
“都起来吧。”
他开了口就是宽赦了。
等舒云回到沈初宜身后沈初宜重新落座她才惊觉自己手心出了汗。
她知道自己绝无问题也知道舒云聪慧稳妥可她仍旧担心舒云再进慎刑司。
进去一次都脱一层皮她不愿意身边人再进一次。
还好舒云谨慎一点都没有出错不给别人拿住话柄的机会。
沈初宜正在思索舒云之事主位之上太后冷冷开口:“郑中监你现在来推脱责任可不是明智之举。”
郑中监哆嗦了一下他低着头这一次不敢再开口了。
舒云方才言之凿凿表明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郑中监当时也在场他应该很清楚。
他特地提这一点就是想祸水东引看能不能把这个锅扣在毫无根基的沈初宜身上。
奈何沈初宜自己虽是宫女出身但身边的宫女却也一点都不简单三言两语就把祸事摘得干干净净。
这一下就显得郑中监满怀恶意了。
太后什么样的宫人没见过郑中监这样的她可再了解不过。
太后道:“如此看来寿礼是被收入封存后出的事。”
这完全是尚宫局自己的问题。
孙姑姑心底叹气却恭恭敬敬磕头行礼:“奴婢知错还请娘娘责罚。”
郑中监也跟着磕头。
太后抬起眼眸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略过宜妃倒是看向了耿贵嫔。
耿贵嫔一惯温柔婉约她平日里从不出挑很是四平八稳的一个人。
早年还有些活泼灵动如今做了母亲倒是沉稳许多在这样的场面轻易不开口。
太后倒是说:“耿贵嫔你如何看?”
耿贵嫔都愣住了。
以前宫里头的事
可众人的目光就落在身上耿贵嫔即便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也要起身说两句话的。
她犹豫一瞬还是起身行礼:“回禀娘娘臣妾以为……”
耿贵
嫔心一横道:“臣妾以为,应该严加审问那四名宫人,看他们是否隐瞒了内情,另外也需要挨个询问上船之后看守的宫人。”
耿贵嫔说到这里,顿了顿,道:“臣妾还以为,做此事者对太后娘娘并无恶意,只是借着太后娘娘的手排除异己。”
很难得,耿贵嫔居然替德妃说了句公道话。
她的处置也干脆了当,一点都不犹豫。
太后颇有些意外,眼眸里流露出几分欣赏,她竟是笑了一下:“那就按你说的办吧,今日的事,由你跟杨婕妤一起处置。”
太后没有多做解释,她再次看向众人:“今日大家都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不过时间小事,都不要放在心上。”
庄懿太后倒是豁达。
“皇帝,你说呢?”
萧元宸淡淡一笑,眉宇皆是舒朗。
他抬起眼眸,目光平直而笃定:“都退下吧。”
众人起身,躬身见礼,依次而出。
沈初宜跟在众人之后,依稀听到太后的声音:“来人,把他带下去。”
待回到桃花坞,沈初宜卸下钗环妆容,更衣洗漱过后,才彻底放松下来。
舒云把如烟和若雨叫了进来,仔细说了今日的事。
如烟脸色难看:“那姓郑的阉货明显是栽赃陷害,还好姐姐机敏,没有落入陷阱中去。”
属于抬眸看向沈初宜。
沈初宜拍了一下她的手,道:“你今日做的很好,有赏。”
舒云倒是不骄不躁的,她道:“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沈初宜就看向如烟两人,道:“以后你们在外行走,也须得小心谨慎,再遇到今日之事,一定不要单独行事,最少也得拉着其他宫人和尚宫局的人一起。”
如烟和若雨行礼:“是。”
沈初宜垂下眼眸,此刻竟觉得无比疲累。
这一天虽是太后的千秋宴,大家欢欢喜喜,一起欢度佳节,然而每个人都是紧绷着的,不敢有一丝放松。
沈初宜竟觉得口干舌燥,有些头晕目眩。
舒云让如烟伺候她吃了润喉的雪梨汤,沈初宜才哑着嗓子开口:“耿贵嫔也是很透彻。”
“她直接说,今日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是为了栽赃陷害。”
“而德妃,就是那个人的目标。
事实证明,无论事情究竟为何,德妃的确跌了大跟头。
舒云一口把茶喝干,这才觉得舒坦些。
“小主,你觉得会是谁呢?
沈初宜笑了:“你觉得德妃对谁有威胁?
舒云有些不确定,如烟也若有所思,倒是若雨开了口:“小主,奴婢觉得德妃娘娘对谁都有威胁。
沈初宜有些意外看向若雨。
她以为众人会回答宜妃,若雨这个回到倒是让人欢喜。
沈初宜笑了一声。
若雨有些羞赧,她道:“奴婢说错了?
沈初宜道:“不,你说的很对。
“德妃是如今宫中份位最高的妃嫔,她协理六宫两年,膝下又有皇长子,可谓是荣耀名声集于一身。
“如今宫中尚无皇后,只要有心,都会把德妃视为对手。
沈初宜叹了口气:“德妃太大意了。
舒云若有所思点点头:“奴婢明白了。
沈初宜还要说话,一张嘴,却打了个喷嚏。
她这动静不小,直接让围在身边的三人面色一变。
“小主,您发热了。
舒云面色凝重拿开手,立即就吩咐人去请黄茯苓。
等沈初宜一觉起来,依旧觉得头晕目眩,她费力的一睁开眼,就感受到眼前一片模糊。
有一个身影坐在床边,正垂眸看着她。
沈初宜哑着嗓子开口:“陛下?
萧元宸握住她的手:“朕在。
————
沈初宜昏昏沉沉的,她感觉身上出了一层汗,可又觉得冷,此刻极不舒服,整个人都疲惫无力。
她勉强睁开眼睛,根本看不清萧元宸的面容。
她还想再坚持,一双大手就覆盖住了她的眼眸。
“闭目凝神。
确实是萧元宸,沈初宜这次安了心。
她合上眼眸,浅浅呼了口气。
炙热又滚烫。
她声音有些哑,因为病了,尾音颤颤巍巍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娇嗔。
病中的沈初宜少了几分沉稳,多了几分孩子气。
这是平日里很难见到的。
“陛下,妾发热了?
萧元宸应了一声。
他伸手取过边上放着的帕子,在凉水里浸湿,拧干后仔细覆盖在了沈初宜额上。
“你今日吹了风,受了寒,回来后就发热了,萧元宸声音沉稳,“黄茯苓过来看过,说你忽然搬来畅春园,有些不太适应,今日坐船全部激了出来。
沈初宜都觉得有些好笑。
“妾哪里那么娇贵了,以前风里来雨里去的,还不都好好的。
宫里这些年,她什么苦没吃过?不过是搬了一回宫,竟是把自己弄病了。
可她不觉得有什么不适,这几日在畅春园也很开心。
“你有身孕,如何不娇贵?
萧元宸总是不太喜欢听沈初宜说这些,他知道她以前吃过很多苦,可那些都已时过境迁,即便是九五之尊,也无法让时光倒转。
所以每次听到她这样自嘲,他总会觉得心里被压了秤砣,沉甸甸的,有些滞郁。
沈初宜愣了一下,她动了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小腹。
才三个多月,肚子还没显怀。
“孩子无事吧。
萧元宸道:“无碍,不过因着有孕,黄茯苓只能给你用最温和的药,不知你还得病几日,这几天就好好修养,哪里都不要去了。
难怪要用冰帕子降温。
沈初宜笑了一下:“不出去反而安静。
原本在长信宫,似乎还没那么多是非,一到了畅春园,那些眼花缭乱的手段齐齐出现。
萧元宸沉默片刻,道:“等事情结束,你再出去行走,乖一点。
沈初宜哑着嗓子笑了一声:“妾还不乖?
两个人说了几句,沈初宜就问:“陛下怎么过来了?
萧元宸说:“你病了,朕如何能不关心?
沈初宜就又笑。
她此刻嘴唇苍白,脸颊却泛着红,秀气的眉眼闭着,显得格外苍白羸弱。
可她笑起来的样子,却一点委屈都没有,反而干净又纯粹。
她是真的很高兴。
“陛下心里有妾,这病来得值得。
萧元宸却拍了一下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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