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落如今,正是永熙十五年。
深远意识内一点火光寥落,挟着数不尽的残烬静置于此,时而卷起些遥远的温度,灼痛四周死寂的囹圄。
蔺衡止早已熟悉这刺痛,他游离弱水之间,沉迷于万千漆黑的深夜。
直到彼岸另一端……传来熟悉的气息。
“——嘶。”蔺青阳小声抽气,手里拽着勾在颈间那一绺长发,轻也不是、重也不是,愁得脸上快冒烟了。
哪想这么小心,还是惊醒了人。
对上师父沉静的眸,蔺青阳腼腆一笑,悄悄撒手:“师父醒啦?”
蔺衡止丝毫没被他蒙混过去,先是见怪不怪,近距离看了眼不知为何凑上来的徒弟,目光便犀利下移:“脖子怎么了?”
蔺青阳一摁颈链,无辜眨眼,上头点缀的银饰被他带得轻晃:“就想戴个小饰品,不好看吗?”这还是他从知月箱笼里千挑万选出来的。
蔺衡止眼底微沉。
“不大好看。”他冷言出声,有些粗暴地拨开蔺青阳的手,就要将之取下,蔺青阳一慌,脖子上可还有道见不得人的伤,连忙去躲。
一个下意识拉开身位的动作,两人俱是皱眉。
蔺青阳方才在岸边窥视好一会儿,见师父还是闭目不醒,想是这汤池太暖和,师父泡睡着了,便趟过池水,要将师父从轮椅上抱回蘅芜苑去。
从不戴颈饰的世子压根没有防范,只一个躬身,就把自家师父柔顺的长发绕进颈间,在掐细的银丝上打了个漂亮的死结。
蔺青阳才仰了身,心里一咯噔,完了,忘记师父的头发还勾在颈链上没解开,他这一步要是退个彻底,得把师父扯疼。
另一头,蔺衡止则觉鬓边一紧,素来迟钝的痛觉还未有反应,眼看着才往后蹦的徒弟……原地一炸,火速又扑了回来。
蔺衡止:“……?”
暖池掀起不大不小的水花,洇湿半个微敞的领口,他下意识扣紧身侧,料想着承住对方身体,却在看清蔺青阳东倒西歪的架势时一怔。
还是那莽莽撞撞的性子,做什么都着急忙慌。蔺衡止无可奈何,抬臂却暗藏纵容。
好在善后这种事,他很是习以为常。
汤泉很浅,蔺青阳终究是踩着池底刹了一刹,他向来皮实惯了,在师父面前更是带不上脑子,想着师父会被扯疼,就赶忙退回去,左不过借师父的轮椅扶手一撑,算什么事儿?
——浑然将左臂新鲜的剑伤忘到姥姥家去了。
飞溅的水滴落下。
蔺青阳弯身停在师父膝前,手茫然地搭在他肩上,被结结实实扶着腰,近乎搂了个满怀。
这么一闹,他们几乎都溅了一身水,水温发热,贴着湿衣的身体也滚烫,隔着一层透了的中衣,蔺青阳仿佛真切触碰到底下温热的肌肤。
甚至不用低头,他便能望见一片冷白的胸膛,在敞开的领口一览无遗。
滴着水,与他同样湿透的胸口紧紧挨在一处。
明明没有喝一口酒,蔺青阳却觉着自己微醺了。
这是什么绝世美梦里的场景吗?
他有些飘飘然,手不大听自己使唤,大胆在师父肩上摩挲了一把,腰间就是一紧。
蔺衡止在他腰窝里警告地捏了一把,刺激得他头皮发麻:“站稳了!不成体统。”
蔺青阳:“……”
他蔫了,依依不舍地把手从师父肩上拔了下来,踩着水老实站好。
却没发觉,蔺衡止始终克制,掌着他腰的手一动不动,唯有最后那一下失了力道,也是极具分寸,未有掐实。
不越雷池一步。
“方才是怎么……”目光落至二人间牵起的那缕长发,蔺衡止恍然:“陷进去了?”
蔺青阳揪了揪银链,发觉这回不止师父,连他的头发也被扯进去了,尴尬一笑:“啊。”
“我也不知怎么的,”他略过自己想抱起师父的缘由,轻快道,“就是陷进去了。”
蔺衡止默然,似是终于对这个冒失的徒弟感到无言。
见师父不理自己,也没有要帮忙的样子,反而低头在轮椅扶手上摸索,很有一走了之的势头,蔺青阳急中生智,伸手去抢:“师父要回去了?不如让我来推吧?”
……等等。
他迟疑地补充道:“……不如让我,抱师父回去?”再折返回来拿轮椅。
温泉池这么大,怎么能让师父一个人坐在里面,说不定泡到昏厥都没人知道,还不好自己出来。
他差点忘了,自己起初就是打算把师父抱回去的,轮椅在水里不好推,翻了怎么办!
蔺青阳清楚听见师父叹息了一声。
按下扶手上某个特定的机关,蔺衡止掀眼看他:“这是从北栖买入的机造工艺——我叫你去看北栖的账,至今未动身罢?”
一下被拎住痛处,蔺青阳倔强抿唇,难得反驳道:“向来都是范叔一人管着,外境的生意有甚么要紧?师父,我明明从去年年尾就开始找你请教商署的问题,你却每次都说时机未到、时机未到。”
蔺青阳只想努力让这个人肩上的担子轻一点、再轻一点,他一定会让师父活下去,可在那之前,师父必须等一等,不用多久,至少让师父泡在新挖的温泉里不用累得睡着。
“府里大家都说你病入膏肓,范叔责我不问世事,可他根本不知,师父允我参与南湘政务了?”他忍不住,于夜色中露出一点激烈的情绪来:“难道你还要我看你支着病骨,埋在那堆数不尽的公文里吗!”
他究竟何时能见到南湘权力漩涡的一角?他甚至连师父病成这样是中毒都不知道!
蔺衡止静静听着,脸上没有怒意,却也未置一言。
轮椅一震,卡着池底严丝合缝的机关触动,轻微的齿轮声转了一转,便在池面上抬起一座可供停靠的圆台,正好将师徒二人顶出水中。
“青阳十七岁,确是长大了。”蔺衡止不知又在扶手哪个位置按了按,修长指骨间闪出一枚纤薄的刀片,垂眸去断那黑白混杂,纠缠至难解难分的发丝。
“时机还差一点,”他喟叹道,“不要着急。”
池底发出沉重的闷响,平坦的道路破水而出,徐徐与二人身下的圆台接轨,并作一条狭窄的桥面,显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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