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夫妇对三竹里不熟。
那房子是几年前,陆爸为了把陆用章塞去姜望在的野战师时,临时找人帮忙办下来的,为了逼真,陆用章前前后后一个人住了好几年,但他们夫妻俩早下干校,一天也没待过。
如今说起这小柔是三竹里的姑娘,两人自然毫无印象。
即使认识这会儿也显得完全不重要。
他们注意的重点,是陆用章用的字眼,爱慕。
对他们所了解的儿子来说,这是一个很重的词。
重得让他们心惊肉跳。
他们一家三口分开的这几年中,夫妻俩靠着姜望传给他们的三两消息构建起对陆用章的认知——
用章长个儿了,今年一气儿涨了15公分!
用章百公里野外拉练完成得很好,年纪最小最吃苦。
用章文化课也没落下,熄灯了去水房看书,被批评了几次还不改。
……
时间一长,儿子成了个很抽象的名词,以至于回城重聚后,陆用章那生疏客气又无差别冷淡的态度,让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才取得跟他阶段性亲近的成果。
如今,那样冷情冷肺的儿子对一个姑娘用了“爱慕”两字。
这怎么不叫他们吃惊?
陆爸斟酌许久,试探道:“怪不得让你回来住也不肯,原来是为了那姑娘?”眉毛虽然上挑,但语气是肯定的。
陆用章笑了笑:“是,所以麻烦两……父亲和母亲为此奔走。”
夫妻俩看呆了,压根没注意到他话中不对劲的地方。
儿子很少笑,即使笑也最多嘴角弯一弯,他们何曾看过这样大幅度的笑容。
陆妈秦怡君给丈夫使了个眼色,语气难掩情绪的剧烈波动:“你跟爸妈客气什么?介绍人是吧,这种事得按规矩来办,我们不是本地海市人,你等妈妈打听一下。”
“要够身份。现在就想。”陆用章语气轻描淡写,但意思明确得不得了:等不了。
夫妻俩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感觉复杂极了。
尤其是陆爸陆博实,他大小也算个领导,可在儿子面前不说有多少威严,气势更是被压得死死的。
“这么急啊?”
陆用章坦率得叫他们吃惊:“对,得尽快,她家里正在给她张罗相亲的事。”说到相亲,他眼神一淡,继而又说了一句叫他们接不住的话,“这辈子除非是她不要我,我非她不娶。”
平地惊雷。
秦怡君震撼得满脑子只余一个念头:该不会是两人偷吃了禁果吧?
她心里想什么,脸上表现得明明白白。
“不是那样。”陆用章脸色一僵,沉声说:“妈,说说你的人选?”
“哦。”秦怡君对儿子的目光有些招架不住,心不在焉地开始细数自己的人脉,“你舅妈是报社总编,文采好,口才也好——”
“不行,换一个。”陆用章眼睛微眯,郑家没什么读书人,找个文人去做中间人,白白起嫌隙。
秦怡君皱眉:“那要不你爸单位管妇女工作的干部?可好像没听说她给人保过媒,就怕怠慢了。”
陆用章露出浅淡的笑容:“换一个三竹里居民日常能接触到的人,比如街道办主任。”
“街道办主任?”秦怡君看着儿子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已经点了头,“好,妈去想办法找到人。”
与此同时,郑家饭桌上的沉默,被郑天磊打破了。
“姐,你说谁?”他一脸震惊之中,带着些离谱的可惜,好像对陆用章来说跟他姐传出绯闻,是件多么扼腕的事一样。
郑小柔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提他名字,不自然地垂下眼,微微提高的音量掩饰着心虚:“你聋吗?陆用章!”
郑天磊失神地喃喃:“这不可能!我姐怎么配得上陆哥……”
“配得上”三个字刺激了郑小柔的神经,抬手敲他头:“怎么配不上了?”
“除了你这张脸,咱家哪配得上陆哥家啊!”郑天磊抱着脑袋,嚷嚷道,“陆哥自己文韬武略,陆家……反正听说陆家不一般!”
郑爸和郑妈面面相觑。
陆用章的确是远近知名的“黄金单身汉”,却没介绍人敢轻易上门。
三竹里的蜚短流长中,也不包括陆用章。
偶尔提到这个名字,把眼睛往弄堂深处一瞟,就都懂了。
奠定他三竹里独一份地位的,是一场打架。
街道有几个没工作整日游手好闲的混混,靠偷鸡摸狗混日子。
有一天顺走了陆用章晒在窗户外面的呢子大衣。
他回来破天荒开口问了对面和隔壁的邻居,众人心照不宣地朝弄堂口一努嘴:“你去问问晒太阳的那几个试试。”
他去问了。
晒太阳的混混们揣着手桀桀怪笑:“小爷还真看见有一件大衣来着,不过是它自己吹过来的。”
陆用章眯眼:“你们偷了我的衣服。”
据其中一个小弟的回忆,这时他脸一板,好像四周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但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哄堂大笑,胆子大的则放肆地指着弄堂口老虎灶背后的小房子:“非要说偷吗?我们就是捡到了嘛,有本事自己拿回去!”
他们有四个人,笑得很嚣张。
陆用章确认完下落后撩起袖子,摆开打架的架势:“一起上。”
四个人张狂地一起上,最后齐齐整整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揍完人后陆用章进去找到了自己的大衣,还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摊在弄堂口,让街坊领居自己认领。
陆用章从此一战成名。
加上后来警卫员非常规律地出入三竹里,每次都是目不斜视地直奔弄堂最后一户,让他的家世变得扑朔迷离起来,猜测也越来越离谱。
这样的人,能跟他们家小柔谈?
别说郑天磊,郑爸和郑妈也不太信,互看了一眼低下头:这次的相亲往后推一推。
第二天郑小柔去找同在云南农场插队的李兴国。
他看到郑小柔特别高兴:“瞧瞧小柔,回来了就是不一样,比在云南的时候水灵多了!”
还记得他们一起下火车的时候,看见久违的楼房电车,街上穿戴时髦的年轻人,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局促。
但现在,除了都还没工作着落,他们已经重新融入了这个城市。
“瞧你说的!”郑小柔清了清嗓子,垂眼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有事想找你帮忙。”
李兴国是个热心肠:“只要我办得到,一句话的事儿!”
“其实是想找你妈帮忙,我记得你说过,她在街道办公室工作?”
“对!”李兴国当即把他妈从灶披间叫过来,“妈,这我们一起插队的小柔,有事儿找你帮忙,你可一定要帮啊!”
李兴国家也是老式石库门房子,邻里之间只隔方寸,说大声点隔壁能听见,这么一会儿功夫,外面已经有不少视线往里瞟。
郑小柔又感受到那种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不自在。
徐雅芬看见郑小柔的第一眼就整张脸绽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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