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里是万事皆有可能的修真界，但那么大一个活人突然消失还是让人感到一身凉意。大殿之外的空寂院落如今被夜色笼罩，殿内唯一的光亮来自于明采手中的灵火。
灵火被风吹得微微摇曳，一排排木牌上深深的朱红色阴影拉长，显出几分森然冷清。
薛苒胆子确实不大，她越看越紧张，没忍住提着剑后退一步，撞到了楚清然，又被后者冷着脸推了回去，差点一头撞到前面的程英背上。等薛苒勉强稳住身形，咬牙看了眼楚清然，刚想开口，就听到了宁昭的声音。
宁昭短暂沉思后，正认真地和明采商量，“师姐，我们不如先把剩下几间偏殿都查看一番。如果没什么异常的话……我觉得，或许也是时候跟着师兄进去瞧瞧了。”
宁昭的言论过于大胆，薛苒顿时把被楚清然推了一把的事都抛在脑后，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你说，我们自己进去？你没有看到这些牌子的样子吗，就像是……”
她还想说下去，却猛然想起不久前这么说时众人看自己的目光，勉强改了措辞，“就像是……已经去了一样。”
“若是把这里的木牌换成玉牌，朱红笔迹换成漆黑的墨色，这么摆在一起，的确是有些像修士身故后的魂牌。”明采若有所思，“二师兄敢这么碰，应该也有他的原因。师妹的建议并非毫无依据。”
虽然大家都说慕云是天才坠落云端，绝对的反面教材，但是作为同门，明采还是替他说了句好话。
宁昭却由此想起之前在春风楼时二师兄露的那一手，哪里像是个弱不禁风修为难进的小废物。她如今非常怀疑二师兄是在扮猪吃虎，于是更坚信自己的想法应该是对的。
剩下还有好几间偏殿没看，慕云是拽不出来了，明采也提议先去偏殿看看。
楚清然看了眼自己都怕得要死完全不顶用的薛苒，作为没人助阵很难发挥实力的音修，首先表示要跟去偏殿。她小师弟伏淮像个小鹌鹑一样跟在她身边连连点头，一副没了小师姐就要立刻去世的娇弱模样。
无尘独自拨弄着佛珠，始终没出声，但也一直没远离宁昭附近。薛苒硬着头皮没点头，等明采出了大殿门，眼看着那门要被风吹得一点点合上，又连忙撒腿跟上了。
程英紧追其后。没人注意后面的柳妄漫不经心地扯了下唇角，露出一抹略微有些讽刺的笑。他最后也没离开这处大殿，只是抬手点亮了周围摆满的烛台。整个大殿倏然亮起，高坐的佛像正垂眸看着他。
……
等几人把偏殿一间一间都检查了一遍后，除了每间都摆放着一尊和大殿内的佛像相似的小佛像在佛龛之中外，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于是众人全都意识到那间大殿才是关键，只能再原路折回。
这回还没进去，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关上的大门缝隙透出的烛光。
薛苒一个激灵，“唰”一下把剑拦在身前，差点把本来就怕鬼的宁昭也一起吓到。
宁昭抚了抚胸口，对大小姐很失望：“薛师姐为何如此紧张？”
“我……”薛苒紧紧握着手中剑，半晌憋出一句：“你们不觉得，这光很奇怪吗？刚才这里有光吗？”
明采已经抬手推开了门，门后除了那尊高高在上的佛像，还有一个正抱着剑靠在殿内漆红色柱子边的黑衣少年。侧边的木牌被烛火照亮，更多了些魂牌的意味。
宁昭一眼望过去，才发现居然是柳妄。
他什么时候不在人群中的？她居然又没发现！
“啊，这下可是青云剑宗自己吓自己了。”楚清然凉凉开口，“薛师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以这位的衣着和佩剑来看，应当是你们青云剑宗的某位师弟吧？”
薛苒把剑放下，看向柳妄，这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
她稍微流露出一丝不满，程英立刻就开始指责柳妄：“你小子，闲着没事点什么蜡烛？”
柳妄面无表情，没有回应。只是换了个方向站，面对木牌，避开了外面几人的视线。
这一惊一乍的，薛苒情绪越来越不稳定，程英也顾不上去教训他，连忙安慰起了自家宝贝师妹。
宁昭人都麻了，她视线扫过连装都懒得再装，把“老子就是有问题”几乎写在脸上的柳妄，手里捏紧了金刚符。
几人重新进了大殿，为了避免烛火或者灵火引燃木牌，只能把殿门关上。
宁昭走到烛台附近，第一时间抬手把周围的烛火全灭了。
她表示：“我们得进去，这火不能留。”
柳妄这小子点烛火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万一木牌着火会导致刻有名字的人当场去世，岂不是等同于一夜之间上演了秘境大屠杀？
“……果真要去？”楚清然的小师弟伏淮自打被救出来就有些魂不守舍，“可眼下还不知道名字在木牌上意味着什么，万一不是另一方空间，而是……魂飞魄散呢？”
宁昭微微一笑：“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剑修？”伏淮不解，但是看到了宁昭随身带着的孤光剑。
“看来道友听江湖传说听得还是太少。我近日还修习占卜之术。”宁昭换上一脸专业人士的高深莫测，拿出灵府中一直在发烫的两枚铜钱，此刻那枚散发着幽幽绿光的铜钱光芒暗淡了不少，另一枚铜钱上却亮起了莹白色的光。
她低头看了看，其实还是没看懂，但是仍旧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天地生阴阳，阴阳生两极。一般人都会认为生为阳，而阴则死。”她手中一枚铜钱上莹白色的光愈来愈亮，宁昭没有看到，而是继续道：“我们第一次进入这处秘境，便出现在‘此处’。虽然活物极其稀少，处处破败，但下意识一定会认为这是‘阳’。”
“可如果，‘此处’才是‘阴’呢？阵法中的诛邪阵便是以阴阳倒转来使得生灵灭绝。会不会其实师兄他们如今所处的‘彼处’，才是秘境中的‘阳’面？而我们，只是处在了现世的‘阳’面。”
她一口气说完，把智商不够用的几人都听傻了。
伏淮呆呆地重复：“什么阴、什么阳？”
薛苒一脸不可置信：“你还学了这个？！你、你……”
符箓，阵法，丹药，现在又多了个占卜之术，统统“略知一二”，甚至还背着把剑，怎么想都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她“你”了半天，看着一脸大佬气息的宁昭，居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无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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