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大雨,电闪雷鸣。
本来受昆仑庇护的大周都城被低沉的黑云笼罩着,闪电击吼着,本来还在寻欢作乐的皇室宗亲们都着急地大喊护驾。
正中央的新皇更是直接抱头鼠窜起来,没有什么原因,他只是觉得天上那道闪电似乎是盯着他来的。
场面混乱异常,荒唐好笑。
宋观潮执剑站在花灯亭台走廊的一头,风吹起他暗红色的袍子,空气中多了几分肃杀之意。
其他人都已经逃走,只留蠢笨的新皇慌乱地解着缠在自己身上的帘纱。
他一向自诩风雅,提前命那工匠婢女在九曲回廊的柱台处都安置上薄纱,不成想竟然成了困住他的索命绳。
他越急越解不开,急得冷汗都流了下来。
风影摇晃,他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抬头一看,远处似乎有人拿着剑盯着他看。
他猛地一惊,身上的束缚倒是挣开了,他大声问道,“远处所站的是何人?刚才叫你护驾未曾听见吗!”
没等到回复,那人影一瞬之间已经来到他面前,那双修长有力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力度刚刚好,再等一会儿就会窒息。
偏偏宋观潮要让他慢慢品味死亡的感受,在要断气前一瞬轻轻松弛再狠狠掐住,青紫斑斓的淤青显现了出来。
宋观潮欣赏着这人翻白眼的模样,直到对方气息彻底断了,他才随手扔开。
他看着地上的人,声音平静,“替裴七要你命之人。”
与广陵夫妇死有直接关系的人都全部被他杀了,背后的人——
他面无表情的脸闪过一丝讥讽,这糟糕透顶的世界还有什么必要查真相。
全都毁了,才好。
尽兴。
雨全部洒落在他身上,他觉得他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游走在大街上。
世上再无人知他宋观潮。
三年,一千个日日夜夜,她的一颦一笑都无比清晰。
他觉得他此刻就要爆炸。
可因为脑海里这些画面,他舍不得,像丧家之犬,他失魂落魄,迎面撞上一个急着避雨的人,将对方撞倒在地。
那人看他神情恍惚,但身形高大一副不好惹的模样,便也只是皱着眉爬起身,走远两步后转头小声骂道,“家里死人吗?真是丧气。”
同样的死法,但只是一秒的事情。
他不想再从这个人嘴里说出任何一个字眼。
宋观潮觉得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想要杀戮,将一切都毁灭干净。
那似乎是身体里另一股气息在抢占身体的支配权,甚至已经影响到了他的心智和神识。
他明白那是什么,他天生阴阳之气,清气浊气。
寻常人在最初修炼练气阶段时,引气入体引的都是清气,而他可以生来就有两股气息存在于体内。
只有魔,才会喜欢浊气。
他是什么,他是怪胎,是灾星,是妖邪,是魔。
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使他自小身负两气在体,他出生后,家里总是闹鬼闹妖,他父母也未曾因为旁人的风凉话和劝诫把他送走。
事情往往都会出乎意料,移花宗的长老下山找到他父母,告诉他们,他是修炼奇才,不是什么魔物。
就这样,他开心地告别父母到移花宗修炼。
那时才五岁。
却永远被困在庙里十三年。
直到死。
而他的父母啊,也死在他五岁。
他为什么知道,因为就在他开心告别第二天折返回家时,父母凄惨的死状让他呆愣在原地三天。
最后是移花宗宗主来接走他的,老东西说,是他害死了他父母,他是灾星,引来了祸乱。
他这条贱命啊,得在移花宗还给天下。
不然出去,就是个祸害。
在外,他是移花宗最耀眼的弟子,风头无二。
关上门,他就是移花宗的一条狗。
不,那老东西养的狗都活得比他好。
哗啦一声,身旁的置物架倒下,两个人蹲坐在地面惊恐地仰头看着宋观潮,一男一女,看身上的服饰基本可以判断是昆仑山弟子。
两人所穿服饰是昆仑弟子服,素净淡雅,男子警惕地护着身后女子。
漏网之鱼。
宋观潮没有言语,他只是缓步走到两人面前,低头好奇地观察着两人。
心智虽然混乱,但思维却还是清晰,只是无数压抑着的情绪像汹涌的潮水席卷着他整个人。
眼前这两人的装束姿态,让他想起了昆仑山的江玄玉,那个陪着裴七长大的人。
他与裴七,不过三载之交,他甚至还未曾说明心意。
凭什么昆仑江玄玉便可伴她长大,在裴七身死至今,却不见他一面。
虚伪。
“求魔神大人放我们一命!”见宋观潮面色不对,那昆仑弟子及时出声。
不等宋观潮出手,他又及时补道,“传闻昆山山顶处有一尊魔佛,心诚者可得愿。”
语速极快,他张开手护住身后之人。
魔佛?
修道之宗门山顶供奉魔佛,当真是天下第一大宗,宋观潮视线从两人身上移开。
三千宗门围杀裴七一人,本就是该死,不管眼前这两人为何没有去参加围杀,在宋观潮眼里天下宗门尽是虚伪之徒。
他只是记得,裴七对他说过不杀无辜之人。
那就且算无辜吧。
飞身离开此地,宋观潮御剑至昆仑山。
方才那两人瘫坐在原地,眼底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
他们是清虚道长派去看守江玄玉的弟子,当时只是说不让仙尊擅自出关去寻大师姐,两人也未曾多想。
直到三千宗门围杀叛徒裴七,无一人生还的消息传来,二人才加固阵法确保仙尊不能出关后,才赶来查看情况。
大周境内距离昆仑甚远,他们赶到之时,所见便是郊外一地横尸的场面。
两人双腿发软,互相搀扶走到行宫之外撞见宋观潮杀人,躲在一旁不敢发声。
浊气缠身,双眼隐约发红,显然是入魔之人。
千百年来,入魔之人唯有移花宗宋观潮。
虽从未见过魔头模样,但三千宗门对魔头宋观潮和昆仑逆徒裴七的肮脏之事皆有耳闻。
所以方对宋观潮说那话,也是在揣测传闻之言两人交好关系是否为真。
魔头果然去了。
只是一个魔,为仙门叛徒去求佛,怎么听都是让人觉得好笑。
“师妹,我不相信三千宗门会被这魔头全然毁尽,我们去寻仙门的火种,定要将这祸世的魔头诛杀。”
两人似是忽然有了希望和信念,起身要走。
“我可助你们一臂之力。”
巨大的阴影笼罩,将两人吞噬。
“唐瑜师姐!”
还没来得及高兴,两人眼底的的喜悦变成了更大的惊恐,不到一息,年轻有活力的身躯就变成了两具干尸,蜷缩起四肢躺在原地。
干瘪的面庞令人作呕。
“宿主,做得很好,我们离掌控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步已经不远了。”
系统机械的声音在唐瑜脑海和耳边萦绕。
她涣散的目光始终凝聚不起一丝焦距,有些茫然地点头,附和道,“我做得很好,我要成为真正的主角。”
身后是三具狰狞的阴影,形态各异,争先恐后地吸食着地上两人的清气。
而唐瑜的影子缩成小小一团,站在她本人脚跟处,瑟瑟发抖。
场面怪异荒诞而好笑。
......
不出片刻,宋观潮已经出现在昆仑山山顶,全山寂静,他抬头看着那邪气佛面,那双
佛眼里笑意盈盈,视线便是朝向地面。
就像,就像是等他很久一样。
他向来知道天下三千修仙门派与佛门关联甚多,如今灵气稀薄,且不要说修炼登仙之人,就连修炼晋级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仙门众宗派不仅和佛门有联系,同那皇室,甚至是鬼界魔域妖道都有牵扯。
不管好的坏的,肮脏的、恶心的,在三千宗门里流转一转,那出来就是白的。
宋观潮不想再去理清楚它们之间的关系。
他不信道,更不信佛。
更不要说眼前这奇怪的魔佛。
只是内心仍然有一丝未明的期待,他渴望寻求一个起死回生的方法。
哪怕是魔是佛。
“听说你神通广大,那就请你给我指明一条道。”
“刀山火海,黄泉地狱,我都愿意去。”
三叩诚心,但过了许久,昆仑山顶也只是寂静无声。
也是,他怎么荒唐到这个地步。
来道教之地求一尊魔佛,起死回生之术。
这世间,没仙,更未曾有过起死回生的先例。
万念俱空,他开始悔恨,要是他不赌气离开,要是他不曾和她争执。
他早知那些人的假面,也不坚定带她离开昆仑。
到最后,她都不曾知晓他的心意。
而他也只是一个懦弱的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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