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乌金打造的臂环通体华贵,环身上由炼器名家手刻的灵纹,和边缘那圈宝石一起,在阳光下微微放出异彩光华。
一只素手将臂环拾起,指尖仅沿着纹路虚划了一下,旋即又将其掷回匣中。
正堂的台阶下,站着数排低眉垂首的侍女,手中各捧一只玉檀宝匣。匣内灵丹名器纷繁,这只上品臂环混在其中,竟也算不上珍宝。
“撤下……这个也撤下。”
那掷开臂环的青衣女子穿行在侍女间。在外面无数人求而不得的丹药和法器,在这里却只等到一掠而过的衣角。
“少主,本家把这次秋拜宴收到的献礼送过来了,让你挑合意的留下,不过我看呐,也没什么好东西。”
脚步在一匹月白锦缎前停下。这摸着如浸清泉的织物里,密密绣满了灵力磅礴的暗纹。
“看来看去,也就这匹缎子有点意思。”
“是拾锦庄送的,说是若制成衣物,非天阶法器不能破。”
锦缎被递至眼前,斜倚在矮几上琢磨棋局的公子这才抬了眼。
他眉眼生的极好,通身是逼人的贵气,先前微垂的眼帘抬起,乌亮清透的双眸望过来那一瞬,饶是见惯了的青衣女子,心弦仍是微动。
“还不错。”
公子难得赞了一声,“化了灵梵谷的活水入料,也算有心。水系与师兄的灵根相合,这匹锦缎就制成鹤氅给他送去吧。”
垂手又执起一枚玉棋,高高扎起的墨发回首间扫过手腕,衬得肤如白瓷,似比指间的玉石更温润细滑。他闲闲敲了两下棋子,心思从未落在贺礼上:“莲见,你挑喜欢的留着玩吧,余下就的叫人送回去。”
“左不过是些小玩意儿,不必给我看了。”
青衣女子欢喜着应了一声,阶下的侍女们把头垂得更低,怕露出脸上艳羡的神色。
珞仪仙君纪栾——修真世家纪家的少主,曜陵宗掌门青洹仙尊的师弟,云玥峰现任峰主。
如此人物,什么世间的奇珍没有见过。
附属于纪家的宗门们费尽心力搜罗到的仙丹宝器,叫他看也不看就赠与了身边的女侍,又怎能不让人生羡。
这样金枝玉叶的世家公子,年纪轻轻已达元婴修为,还长着世间难寻的好相貌。平日难得来一趟云玥峰的侍女们都恨不得留得久些。偶有胆子大的,和仙君多搭了几句话,回去可以和姐妹们拉着袖子说上好久。
今日珞仪仙君心情甚好,许是搭话的好时机.......
前排一个小侍女咬着唇瓣思忖,刚欲开口,却听见遥遥暮钟作响。
“当——”
林鸟被钟声惊起。纪栾侧首,看窗格外渐斜的天光。
钟响五道,已是酉时了。
他将棋子掷回棋盒,从软榻上起身。脚步轻快,一扫方才慵倦的模样。
“终于能有点热闹了。”
“走吧莲见,今日宗门秋纳,莫误了时辰。”
***
曜陵宗在千年之前,不过棚草搭成的一座小庙。
庙中无供奉,只庙门口一颗古榕,榕枝上一口铜钟,钟下一名老道,在此传道授业。
那名老道就是后来飞升的静缘仙尊,他创立的曜陵宗,则在千年之后,成为修真界百家宗门之首。
修真之人无不想拜入曜陵门下,奈何非根骨或悟性上佳之人,根本没有参与入门试炼的机会。而曜陵每四年举办的秋纳试炼,参与者常逾千人,最终通过的却不过数十名。
试炼的最后一关,是亲身从曜陵山脚爬到峰顶。那两万级石阶看着不像难题,只是禁制之下,每一步都会比前一步更艰难,快到峰顶时,更是会让人有如负千钧之感,非心性坚毅者实不可过。
“我不行了。”
一脸色青白的小修士喃喃了一句,颓然跪在地上。
他前方一少年闻声停了下来。
浑身热汗淋漓的少年一手扶着石壁,一手撑着自己的膝盖,隔着数十级台阶遥遥回头,见扑跪在地的小修士没有任何动静,还是一咬牙,从自己好不容易爬上来的这段路,又抖着腿一点一点挪下来。
“欸——欸!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少年像小兽一样甩了甩脑袋。拭去挂在眼睫上的汗,其下正关切望来的两只眼瞳,就如被汗水沁润的耀石般,黑亮得惊人。
“我真的爬不动了。”倒在地上的小修士红了眼眶,“我放弃了。”
从山间望去,青翡白玉筑成的殿身立在山巅,半掩于浮云之中,像遥不可及的仙宫。
“不能停!你不是还说,要拜进宗门出人头地,日后用最好的灵石丹药为妹妹治病?”
“来,跟我走,我们都能上去。”少年向小修士伸出一只手,左耳挂着的一串赤色瑚珠耳坠跟着微微晃动,在日轮下晕出一些暖色的光。
不过在出发前简单交谈过几句,可他都记得。甚至称不上相识,但少年伸出手时并没有半分犹豫。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远远的调笑声传来,踩着折扇的女修乘风而至。
“其他人生怕自己的力气不够用,你倒好,还想带别人上去。”
“在你后面的试炼者都放弃了。你现在啊,是全场爬得最慢的一个。”将放弃的孩子扶至法器上,女修回头看向汗如雨下的少年,“快到极限了吧?不如也作罢,我把你们一起送下山,省得我等下再接一趟。”
少年一下咬紧了牙关:“不!我还能爬!我绝对、绝对不会放弃!”
他还往后退了一下,像是怕被强行绑下山似的。被逗乐的女修便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折扇扑起的风流叫人忍不住眯起眼。那伏在扇面的小修士的身影,不过须臾间就变得模糊不清,可少年还是深深地望了许久,一直到那两人离开视线追及的边界。
修仙之途就是如此,有无仙缘,在人在命。
有的人认命,算了也就算了。但他不一样。他心里有团火,不熄灭的火。
他越看见别人倒下,心中就越渴望自己能走的更远,更远。
青灰色的石阶一级复一级地盘升,像极了乏人至极的苦修。他抿了抿干裂的唇,甩去一把汗,继续在空荡的山阶间攀行。
***
推开三丈高的寒玉门,一列着霁色裙裳的仙娥鱼贯而入,纪栾跟在其后跨入殿中。
曜陵主峰上的瑶霄殿,是历年秋纳大典举办的所在。殿内四角常年燃着静魂香,一踏入,就闻见暗香盈动。五位峰主静坐着,一时间无人开口,气氛有些沉郁,可纪栾一脚跨进来,殿内似乎都亮了几分。
“诶呀!有好些天没见着你了。”
“小纪栾,快过来让我看看。”
一梳着云髻的女仙尊从席坐间起身,一把牵住纪栾挽至自己身边,先抚了抚纪栾的眉,又帮他把鬓边散落的几缕碎发理至耳后。
落梅峰峰主璇英仙君,从纪栾进入曜陵宗起就待他如子侄。
“今日秋纳,怎么穿身素袍就来了。”
璇英假意埋怨,“总归是一峰之主,当心宗主罚你。”
“他能来都不错了,这么个到处跑的散漫性子,也就是掌门惯的。”鼎昭峰主抚着案调笑。
“师兄才不会罚我,”纪栾笑着应声,“我这身璇英姑姑不喜欢?那我换了去。”
他今日只穿了身素雅的冬青长袍,仅袖口有缂丝点缀,腰间松松系着条银珞腰封,显得他身形纤长如山中劲竹。
原本略显姝丽的眉眼配上素色,更显清贵,好似游历人间的闲散公子,叫人见了就心生欢喜,璇英哪里会不喜欢。
纪栾向着殿门倒行了几步,佯作要走,未及璇英笑着捉回他的手臂,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入。
“酉时三刻已到,你还要去哪?”
方才气氛融融的大殿陡然一肃,纪栾顺着声音回首。
殿门大敞,赤色霞光覆在白玉铺石和洇青雕栏之上,照得殿外空台如俯瞰的云海。
来人从这云海中走近,逆光看不清容颜,明明披着暖色的暮光,却像裹了一身北疆寒域肃杀的风雪。
一只缎靴跨过殿门,带起一片翻飞的袍角。这袍缘处绣着的钟鼎纹样,历来只有曜陵宗主穿得,而能把这身道袍穿得如此凛若冰霜、清寒孤傲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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