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长巷死寂。
巫煜寒从尸堆里拔出脚来,一步步走到黑骑前。
“你监视我。”
他盯着马背上的男人,语气听不出喜怒。手抬起,在马颈上一下下蹭掉血污。
打了个鼻响的黑马,不满般甩了下脑袋,被铁面具一把勒住辔头。
“城主有召。”男人只这样回复。
巫煜寒笑着“哦”了一声。
纪栾眼皮一跳。果然下一秒,那手上便虚凝出一把长剑,剑锋利落地抹了黑马脖子。
腥血泼出,手腕将血珠一抖,银光转瞬又抵上铁面具的喉头。其他黑骑齐齐上前两步,反握上背后长弓。
柘戊骑只服从于“无面长”,而“无面长”只对城主唯命是从。
可剑尖反而更抵紧了点,在背后传来猼狸几声低吼时,才改向上挑,在盔面上轻挑地敲了敲。
男人不见波动,片刻后,巫煜寒甚感无趣般散去剑影。
纪栾这才松了口气,但这气也只算松了一半——巫煌要找巫煜寒,结果从来都没好过。眼下发现巫煌大约一直知道巫煜寒的行踪,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他看着巫煜寒让另一名黑骑滚下来,翻身上了那匹马,心里有点拿不定主意,传音道:“就这么回去吗?”
巫煜寒眉尾一扬,也没说话,只是一勒缰绳,马身嘶鸣着高高扬起,好像下一秒便会朝背离皇城的方向奔远。四周的黑骑连犹豫都没有,顷刻间举箭拉弓,十几道寒芒对着巫煜寒蓄势待发。
纪栾懂了巫煜寒没说出口的话。
“即使不想不回去,难道还能走得了吗?”
纪栾一咬牙,变回原来的形态跳上马背。
回去就回去……巫煌总不至于真把巫煜寒弄死吧?要么教兔崽子几句软话,真被揍到扛不住时,扯扯巫莹这道挡箭牌……?
只是他也知道这不可能。
这对“父子”这几年关系愈发恶化,巫煜寒最惨的一次被生生揍碎两节腿骨,他若肯靠巫莹服软,早就这么做了。
可他从不。而且纪栾估摸着以他的性子,不仅不会服软,反而会在巫煌雷区上嘴硬蹦迪,才导致被揍得一回比一回惨。
回去的路程好像格外短,铁骑黑压压地跟在身后,马蹄起伏,将所过之处的人声尽数碾灭。直到巫煜寒穿过第三重城门,身后的黑骑忽然出言提醒。
“少主,城主在墨殊台。”
纪栾很惊讶。往日里巫煌只在次殿的一个暗室里见巫煜寒,大约也是不想把他“虐待养子”的事弄得太张扬。
但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墨殊台——那可是巫莹魂魄彻底消散的地方。
巫煜寒却没说什么,好像根本也不在意,直接调转了方向。
从树影里穿出,迎面便是如水长阶。在遥遥的高台顶端,向来封禁的殿门大敞,只是不见其中有任何亮光。
几列黑骑都停了下来,巫煜寒独自赤着脚走上银阶。
他身上还挂着好多血,顺着步伐滴落。走到长阶中央时,一阵风将那袍袖吹得扬起——就如纪栾初见他的模样。
四年前,他满身伤痕孤身一人;四年后,似乎什么都不曾改变。
纪栾莫名心口一堵,几步蹿出追上那道背影。
立刻有箭矢破空而来,寒光和猫影在空中划出两道即将相交的弧线。
巫煜寒霍然转身。
左臂腾起的魔焰化成一条长蛇,将射向猼狸的箭矢瞬间燃成灰烬,右手却稳稳接住跃向他的身影,把纪栾带进怀里。
只一瞬间,那焰蛇已飞扑至黑骑面前。操控它的那个青年,眼底是在血泊里厮杀时也不曾显出的森然寒意。
无面长持剑与焰蛇对峙几秒,终是一扬手,示意黑骑后退。
巫煜寒嗤笑一声,抱着纪栾转身。
......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容易。
巫煌向来只单独见巫煜寒。既是单独,那么其他人——哪怕是只蚊子,柘戊骑都不会放进去。
纪栾跟上来不过是一时冲动,可还没来得及后悔,柘戊骑居然就这么退下了?
仔细想想,无面长的态度似乎也有些怪。明明从来只唯城主是从,可今天,他似乎对巫煜寒所有的行为都是默许的。
纪栾盯着高台上那漆黑空洞的大殿,越发觉得古怪。
只是被担心的人却不领这个情,强行让他变得更小些后,一把将他塞进怀襟里。
纪栾几次想拱出头来,都被无情镇压。两人无声地斗争着,直到巫煜寒走上高台。
殿前那尊方池里,墨殊花妖艳依旧。正对着的大殿内却不是曾经的景象。
四年过去,这里一片空荡,只剩一具棺椁横在正中。风从殿里涌出,卷着些陈旧的灰。
巫煜寒跨过殿门。
门窗皆大敞,血月辉光斜透进来,光影将那个从棺椁之中缓缓坐起的人影划为两半。
那人背对着殿门,腰背微颓,搭着玉棺的手微微摩挲其上浮凸的花纹。
巫煜寒没有作声。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巫煌了。
久到他都忘了——巫煌的头上,是不是以前就生了那几绺白发。
堂堂花鬼城之主,也会颓着腰吗?也会长出白发吗?
巫煜寒一瞬间竟想笑。
风流送来一股熟悉的药苦气,是那具玉棺的味道。
就和这些年每一次被巫煌折磨时,在他身上闻到的味道一样。
肌肉在安静中紧绷,等待着如往日一样毫无道理的施虐。
可是没有,一片安静里,巫煌开了口。
“这里,是你娘彻底消散的地方。”
巫煜寒等了片刻,道:“我知道。”
巫煌对着虚空点了点头,声音微哑:“魂飞魄散,再无来世。”
半晌,他从棺椁中出来,一步一步走向殿门。
擦肩那一瞬间,纪栾突然想起巫煜寒的面具还在花阁里,心脏被电一样狂跳起来。
他甚至怕巫煜寒今天会死在这儿!
可是下一秒——
门窗全部轰然合上,鲜红的咒文封满窗隙门隙的每一处。柘戊骑不知何时已将大殿团团围住,巫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任何人若想进去,斩杀。”
“任何人若敢放他出来,斩杀。”
“是。”无面长单膝跪下。
纪栾难以置信地扎出脑袋。
这就走了??
他以为巫煌是要关起门来打,结果只是关禁闭吗???
他又忐忑地等了许久,还四处探查了下,终于确信巫煌只是将巫煜寒关了起来。
巫煜寒全然是不在意的神情——说实话,他即使被巫煌折断腿骨后,也是这样的表情。是怎样的惩罚,他从来都不关心。
只是纪栾却总有些不安。
巫煌这么反常,他很怕与主剧情有关系,但是按系统推算的时间来说,第三条剧情线始于夏末,眼下才入春,应当没什么相关吧?
他直到巫煜寒终于支撑不住灵召后才离开。几日内又反复来看他好多次,终于慢慢稳下心来。
禁闭无所谓,关不死人就行。
他甚至用这段时间帮巫煜寒彻底调理了下他运气滞涩的问题——毕竟薏陉丹就是为了这才买的。第三条剧情即将开始,有很多东西他必须早作准备。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已近半月。
云玥峰上落英纷飞,春风卷着花瓣拂过窗槛。
莲见理了理桌上杂乱的纸页信笺,转眼又搬来一堆新的玉简。纪栾前一晚才被巫煜寒抓去捏了半宿的尾巴,本就恹恹地发困,看见这些山一样堆起来的杂事,更是止不住头疼。
正是想着要怎么偷溜的时候,高挑的青年从窗外走过。
“诶——”纪栾眼睛亮起来。
“朝昶!”他跳起来喊住人,对着一脸班主任监管学生写作业模样的莲见比划,“差点忘了,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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