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裙袂拂过无数与姜绯反向而走的行人,她火急火燎地一路问到一楼B区的星巴克,在那个显眼的绿色女人头像下,她终于见到找她已找了近一个小时的纪蓼行。
他早就在人群里看见她,因此,见她走来,他反应寥寥,轻阖的眼皮,表露他此刻不快的心迹。
姜绯一步步走近,有感自己正在走入他形成的低气压漩涡,一点一点,被他的负面情绪吞没。
她不禁屏住了呼吸,脚步在距离他半米的位置停下。
他看她一眼,冷冷开口:“你知不知道——”
话只说了一半,被她突然递过来的一样东西打断。
她摊开的手心里,放着一袋与上次她送他的,一模一样的,软糖。
他愣住了,想说的话,剩下半句被梗在喉。
姜绯双手送出那袋软糖,嘴里一边还在抱怨它的价格:“原来这个糖这么贵啊,刚刚差一块钱付不上,差点就被保安叔叔当成奇怪的人抓走。”
“嗯?”纪蓼行心里一团弥重的怒气,如雾一般,顿时消散了一半。
姜绯笑着继续解释:“不过幸好碰到了一个好心的老奶奶,她帮我付掉了那一块钱,还送了我这个——”
说着,她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颗苹果。
苹果的颜色,有点像她刚跑了一段,颊边因着急而泛起的一截粉红。
他被一种莫名的感受噎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姜绯在他无言失语的时刻,又向他走近几步。
两人的距离因此缩短,她的声音却在这种缩小里渐弱下来。她埋头,柔声说:“你好像什么都不缺,所以才给你买了这个,你喜欢吗?”
喜欢……不会骗人的心声,纪蓼行下意识就要说出口。但幸好理智尚存,让他顿了半晌,才伸手接过那袋糖,嘴上还不饶人地说:“你是把我当小孩了吗?”
“没有啊。”姜绯立即摇头澄清,“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会把我喜欢的东西送给我的……朋友们。”
“好朋友?”他双眉再度蹙起,反问。
“啊……不是——你是我的老板!”
纪蓼行被她的回答,害得眉头锁起更深。
他不知怎么地,心里既觉得这两个称号用来形容他们两人的关系并不恰当,但又找不出合适的名词来定义,因此,原本因一袋软糖而舒缓的心情再次郁结。他心里又觉得不大痛快。
揣着这样的心情走到商场外,外面日光如有感知一般,也随之暗下去了一些。
姜绯抬着头,大概是在看云。
他虽奇怪,但还是学着她仰头,瞧见远处的天空中悬挂一道薄而淡的类似彩虹桥的云雾。
姜绯有些惊喜,拽了拽他的袖子,跟他说:“是云虹诶,纪老师,你看见了吗?”
“什么?”纪蓼行没能听懂。
“云虹!”她指着那边的天空,尾调上扬,说,“可以帮我拍下来吗?我在收集云。”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稀奇古怪的话,这数日相处下来,他听过的已有不少,但每次听,他仍会发懵。
他停下脚步,盯着那道雾的轨迹,观望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竟还真掏出手机帮她留下记录。
但疑惑未解,他偏头看她,问:“什么是‘收集云’?”
姜绯回:“是我看过的一本书教我的,叫……《云彩收集者手册》[1]。”
“所谓收集云呢,就是把你看到的每一种不同的云朵记录下来,记录你看到的时间、地点,这样就可以在手册上获得相应的加分。”
纪蓼行大概听懂了,点点头,又问:“记录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嗯……”姜绯认真想了想,“这些记录,大概就是我有在认真生活的证明吧。”
她的回答异常诚恳,叫纪蓼行想起一段沈从文写下的文字: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这段话,仿佛一支笔在细细描摹他的心事。有些事,昭然若揭,只是当事人仍要装傻。
气氛,好像即将转向模糊不清的暧昧里,然而,特长是煞风景的姜绯,下一刻便将其打破。
她开口说:“纪老师,你知道吗?云虹其实是消逝彩虹的鬼魂。”
纪蓼行回神,看她,不大相信地回:“是吗?”
“是的呀,”姜绯说,“你相信吗?”
“相信……吧。”
得到他不算肯定的肯定,姜绯一下跳起来,兴奋地说道:“耶!太好啦,我可以额外加五分了!”
纪蓼行:“嗯?”
姜绯解释给他听:“手册上写的,如果你能说服别人,让他相信云虹是彩虹的鬼魂,那就可以获得加分。”
纪蓼行淡淡哦了声,有意逗她,改口说:“那我不相信了。”
“啊?”姜绯表情立刻垮下来,“不可以反悔的,你已经说了你相信了。”
“我又不想相信了,不可以吗……”
两人吵吵闹闹一路,终于从购物中心回到琴行。
从停车的街口走回去,姜绯不屈不挠地还在强迫纪蓼行相信所谓的“云彩传说”。纪蓼行爱看她跳脚可爱的模样,偏偏不依她。就这样,两个人辩到琴行门口。
但还未进去,远远地,先看见琴行的牌匾下,有人在踱步徘徊——是辛晖。
姜绯打住说服纪蓼行的话头,转而说:“他怎么又来啦?”
“又”字在这句话里被格外加重,只因为辛晖的出现实在太过频繁。
纪蓼行倒没说什么,他提着大包小包慢慢走过去。辛晖很快也看见了这位自己在等的人。
但纪蓼行没什么表情,也没与他招呼,只是径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熟视无睹地走进店内。
姜绯小跑着跟上,在路过辛晖的时候,她给了他一个礼貌的微笑,随后也进了琴行。
琴行里,场景更为诡异。
华静盘腿坐在店中央的地板空地上,手里拿着一根小火腿,正在逗月兔玩。察觉有人进来,他回头,才发现是她和纪蓼行,于是,他脸上绽出一个痴汉式的笑容,喃喃说:“狗狗真是太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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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内上下都浮动着不正常的气息。
姜绯用纸杯接了杯温水,端给琴行的常客,辛晖,心里越发觉得气氛怪异。
纪蓼行在柜台后低头读谱,似乎已全然忘记到店客人的存在。
而华静——他没有心了。他的心被某只长毛生物俘获,现在他是一具只会傻笑的躯壳。
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正常人啦?
姜绯在心中呐喊,但出口的话却与内心的澎湃截然不同,她问辛晖:“你外婆最近身体怎么样?”
辛晖接过她手中的水杯,说了声谢谢后,才回:“还那样,不过最近精神好了很多,胃口也好了一些。”
“有在变好就行啦,老人家生病是在所难免的,多陪陪她啦。”
两人絮絮叨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听得旁边假装看琴谱的纪蓼行心头一阵不快。他以两声轻轻的咳嗽,阻断两人的交谈,开口道:“你是来我这里找人闲聊的吗?”
辛晖被纪蓼行突然的开口吓得差点倾泼杯里的水,但幸好他反应快,稳稳握住水杯,嘴上也不敢松懈,忙回答说:“啊……不是的,我来是……”
他忐忑地小小抿了一口杯中的水,继续说:“下学期我就要回普高念书了,所以大概率是不会再接触古典了。”
“所以呢?”纪蓼行兴致寥寥,眼神都不曾给到他。
“所以我很想最后再试一次那把NE。”生怕纪蓼行拒绝,他情绪激动地站起来起来,“我可以付钱!”
说完,他从书包里拿出几张皱巴巴的现金,送到纪蓼行面前。
姜绯一看,那是上次他跟她讲过的,他外婆给他的那五十四块钱。她吸了一口气,不由地为他紧张起来,因为她很清楚,下一句纪蓼行会说出什么。
果然,纪蓼行说:“不行。”
华静这时候也忙里偷闲地插上一句:“小朋友,你买不起就别老想着试试、试试了,吉他这个东西,它就是你越弹,就越想要。”
辛晖被这两人堵得无话可说,但心里还是不肯放弃,他重复念着:“可是,可是……”但心底的话始终说不出口,最后还是残酷的现实胜过了他对古典乐的执念。
他认输了,头垂下去,落寞地说:“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说完,他背上书包,移动沉重的脚步,缓慢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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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来淮城一遭的晴天还未流连够,傍晚,就有雨到访。
西边本该是被粉紫色晕染的天空,此刻大朵乌云层层堆叠,不多时,便泼起大雨。
就着雨声,琴行里的三人——老板坐在柜台后拿笔正写着什么,男店员华静在逗狗,女店员姜绯则坐在沙发上,摆弄自己的新衣服和新鞋子。
她无意瞥见华静手里长度似乎变短一些的火腿肠,没忍住,出声破坏他的好心情,说:“你别喂它吃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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