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黄昏如残血,天边斜阳下坠的速度也似被鼓声所惊,要比平素里更慢一些。
那鼓声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来过,可普一响起,便已经惊起了城楼上栖息的飞鸟,城中今日躲着贵人们的百姓,如一条动线排列的天潢贵胄门的车辇,还有最为浩大的御驾。
御驾后,一辆仪仗稍逊的马车里,有一袭庄重华服的青年掀开车帘:“前面发生了何事?”
一旁的随侍躬身道:“回太子殿下的话,乃是有人敲响了登闻鼓。”
原来这车驾中的,正是三年前立储后,如今已经入了东宫的姬承熙。所谓承天之佑,熙熙向荣,虽然如今铜雀三台还没有立中宫,但太子的地位却十分稳固。
“哦?”太子微微拧眉,他相貌英俊周正,眉眼间有权势滔滔带来的凌厉和威严,目光却平和清正:“倒是许久未曾听过鼓响了。击鼓者何人,有何冤屈?”
神都大,可凝家这位三小姐也着实太过出名,且不论她一地狼藉的声名,那张脸也已经足够让人见之不忘,没人认不出来。
只是凝三小姐敲登闻鼓,却不仅仅是三小姐的事,毕竟她姓凝,而如今这世间最有名的那位凝司空,是她的父亲。
随侍轻轻摇头:“尚不知有何冤屈,只是那击鼓之人倒是并不陌生,乃是凝府的三小姐,凝辛夷。”
太子微微挑眉,露出几分意外之色,目光向着身后的车辇看去。皇帝与储君领百官祭天,那排成一片乌泱泱的黑的马车之中,自然也有凝司空的车辇。
“可通知凝司空了?”太子问道。
随侍颔首:“自然,已经有人去了。另外还有一事……平北候府无人应门。”
太子拧眉,轻轻挥了挥手让随侍退下,心底却在想,平北候才得封侯位,驻边三年第一次归朝,却竟然不来祭天,也不称病,更无其他征兆,说不来便不来,怎么想都觉得这其中大有蹊跷。加之昨夜有人来报,说平北候深夜披甲闯宵禁出城,一路向着凝家别院的方向去了,却不敢跟得太近,不知之后如何……
他抬眉看向路尽头那登闻鼓和鼓下太过模糊的白衣身影,心头蓦地一跳。
这两件事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
同样或相似的对话,还发生在这一路的无数车辇旁。凝司空车辇旁的那位随侍的神色显然要比其他人要更慌乱一些,然而等到他说完,自家老爷的脸上却竟然没有
半分意外亦或是恼怒之色,随侍等了片刻,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主子,要去将小姐带下来吗?”
“带下来?”凝茂宏平静地扫了他一眼:“蠢货。”
随侍双膝一软,就要跪下。
便听凝茂宏淡淡道:“登闻鼓旁今日守着的,可是神卫军。一队神卫军都阻止不了她击鼓,你去有什么用?在下面喊两句,还是骂两句?还是让护院一拥而上,把她抓下来?”
随侍满头大汗,也不明白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差错,怎么向来一无是处凡体之人的三小姐还有这等本事了:“那、那也总不能就这样看着三小姐胡闹吧?!满神都谁认不得咱们三小姐,若是前面来人问……要怎么回?”
凝茂宏笑了一声:“女儿大了,由不得爹。”
随侍苦着脸,小步退下,不过片刻,这八个大字便传到了所有人的马车之中。
鼓声不断,一声接一声,凝辛夷一边敲,唇边却忍不住浮现了一丝冷嘲的笑。
满朝文武皆在身后,却竟然无人敢上前相询。
……
同样的冷嘲也浮现在徽元帝的唇边,他重复了一遍凝茂宏的话,嗤笑一声,道:“女儿大了,由不得爹,难道由朕?”
梁倚公公哪里敢回这话,只是他在宫中久了,知道的秘辛自然也要比别人更多一些,比如这孩子的爹娘究竟是谁,所以他眼底的异色也更多几分:“陛下,可要老奴……上前询问?”
徽元帝淡淡道:“登闻鼓何时归成了宫里的事?”
这话一出,梁倚公公已经明白了陛下的言下之意。
少顷,京兆府的京兆尹便汗流浃背地站在了登闻鼓下,摆足了官威,喝问:“击鼓者何人,有何冤屈?本官既已在此,断无不管不问之事,还请姑娘随下官走一趟京兆府,本官自会为姑娘升堂。”
凝辛夷停锤,折身,在高台上向京兆尹一礼:“请恕小女子一问,大人是何官职?”
自有人大声喝道:“这位大人乃是神都京兆府的京兆尹大人,无论姑娘有何冤屈,大人都会为你秉公查办!”
岂料台上的姑娘闻言,却慢慢摇了摇头:“这事儿,大人查办不了。”
京兆尹一愣。
他的随侍也一愣。
随侍怒声道:“哪有我们大人查办不了的事情,你且说说,究竟是何事!”
京兆尹下意识觉得不妥,想要去拦,却已经迟了。
凝辛夷
笑了一声她等的便是这句话这个时机。
“是前朝事是当今事也是天下事。”凝辛夷抬手下压一展手中之物。
那是一张脏旧的布料有人隐约认出那似乎是旧时军中所用的布料。布料上鲜血泼洒触目惊心竟是一整片的血手印手印下则是一个又一个名字!
凝辛夷扬声一字一句将那血书上的字念了出来。
“宣威左军什长高大柱什长许狗农以旗下百人之血为证何呈宣与北满里应外合通敌叛国陷我宣威左军于陷阱之中致五万左军全歼于澜庭江边!
何狗不死五万军魂冤魂难散死不瞑目!吾等愿以血为证七魂不宁、不散、不灭请君招魂为我左军平怨昭雪!”
残阳如血将那旧布料上的陈旧的暗红染得有如刚刚滴落的明红。
不知何时漫天的风雪更大了一些像是想要将她的话语和声音一起掩埋也将何呈宣的累累罪行一并掩埋。
“无稽之谈!一派胡言!”一片寂静中有人大声驳斥:“且不论其他前朝已亡怎么拿前朝之事于当今升堂?!”
“前朝已亡可百姓没有亡!大徽的百姓也是如今大邺的百姓!五万左军亡于澜庭江畔无人敛尸无人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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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章节)他们的亲眷家人却还或者我大邺的土地上他们的冤屈难道便要无处可诉无人可说吗?”凝辛夷向前一步:“更何况何呈宣私通北满平北候这三个字诸位不觉得荒唐吗?!”
这个罪名太重无人敢说无人敢辩。有人悄然将目光落向凝茂宏的车驾心道凝司空啊这可是你的女儿真要这样由着她捅破了天吗?更何况要论前朝旧臣何呈宣彼时怎么也算是凝茂宏一手招安而来的朝中从来将其视作凝党的一员如今却被自己的女儿来了这么一手釜底抽薪真的不用管教一二吗?
岂料那马车竟然寂静一片连车帘都没有半分翕动像是车驾上的人早就已经睡着了。
于是有人敏锐地觉察到什么心想这莫不是凝司空的又一手棋?又或者是陛下假借凝司空之手想要卸了平北候的军权?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太过很辣的一手只是可惜了台上这位小娘子恐怕今后的婚配更是困难。
太子仔细倾听着这一字一句又透过马车遥遥看向那少女手中的血书手指扣紧终是叹了口气:“满朝文武为何
唯唯诺诺。
……
满朝文武,的确唯唯诺诺。
被迫站在最前面的京兆尹恨不得此刻能有人给自己一个闷棍,让他当场晕过去,也好过要面对如此局面。
虽是庶女,可这却实打实地是凝司空的女儿,在陛下面前击鼓,状告平北候通敌叛国,请为五万冤魂平怨昭雪。虽说事是前朝的事,可敌国,却也依然是如今的敌国,五万冤魂,也实打实也是大邺的百姓。
此事牵扯太大,所涉太多,御驾不动,谁敢动,谁敢上前找死?
梁倚公公一动不动地躬身在御驾旁,御驾之上,却久久没有言语传出。
又过了不知多久,最前面的御驾终于动了。
梁倚公公有些尖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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