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谢晏兮身上。
其中谢玄衣的眼神格外独特点儿,简直就差吧“真的吗我不信”写在里面了。
凝辛夷其实只是不想亲手碰傀尸虫这种恶心玩意儿。
之所以指向谢晏兮,是觉得两人如今既然是合作关系,说她会还是他会都一样,反正要清场,届时他捧着,她来拘魂归尸也一样。
结果还不等她给谢晏兮使眼色,谢晏兮竟然沉吟片刻:“是可以试试。”
凝辛夷:“?”
这等事情,定然与秘法有关,不用谢晏兮开口,宿绮云已经先一步转身,毫不犹豫地出去了。
她这样,谢玄衣和程祈年纵使欲言又止,也只能先跟着出去。
路过凝辛夷的时候,谢玄衣到底说了一句:“你还留在这里?”
结果不等凝辛夷开口,宿绮云就已经冷漠道:“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你多什么嘴?”
谢玄衣垂在两边的手握成了拳,青筋暴起一瞬,又被他硬生生压了回去。
等到其他人都短暂出去,凝辛夷单独留了下来,才问:“你真会啊?”
“不会。”谢晏兮完全没有半分责怪她的意思,甚至没问刚才她为什么要说这么说,就这样施施然不知从哪里翻出本书,当场翻开几页:“但可以现学。”
凝辛夷:“……”
她低头看了眼那书,还真被谢晏兮翻到了拘魂反灵的符阵这一页。
……这人怎么又靠谱又不靠谱的?
“以前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所以没研究过。”谢晏兮垂眸看了会儿,指尖随意在半空跟着勾画了几笔,已经有灵火溢散出来:“现在看也不迟。”
凝辛夷到底还是道:“其实不必你来,我方才那样说,是因为我可以拘魂返尸。”
她还为自己找好了借口:“毕竟拘魂这事儿不太能上得了台面,虽然我觉得没什么,但毕竟他们还要回神都……”
是想说她身为凝家大小姐,被发现会拘魂,声名会有点难听。
但说到一半,她又闭了嘴,毕竟她觉得声名不好,却将这个事情落在了谢晏兮头上,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
谢晏兮却好似浑不在意,只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会。”
说完却还是没有让开,依然蹲在那儿,研究摊在地上那本书上画的拘魂符阵。
凝辛夷有些摸不透谢晏兮的意思,干脆也蹲在了他旁边,凑过去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她就发现这书的旁白处手写了不少批注字迹算不上漂亮距离狗爬的距离并不太远。
凝辛夷见过谢晏兮的字首先确定这不是他写的。
尤其她眼神一错便看到那拘魂阵下面有一行格外突出的批注。
之所以说格外突出
——【操蛋试了八遍了还没成功。】
凝辛夷:“……”
不说这人靠不靠谱了这书真的靠谱吗?信这书的谢晏兮靠谱吗?!
她干脆伸手点在了那行字上:“八遍都不成功一只傀尸虫实在不值得费这么多心。傀尸虫用不了我们还可以找别的突破口。”
“你也知道不值得。”谢晏兮转眸看她一眼。
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凝辛夷很是反应了一下心道要是八遍都不成功实在也太浪费时间了。追踪凶手这事儿时间向来都极宝贵。
谢晏兮的手指又游走比划几下落笔已经比之前流畅了很多:“都是拘魂我来拘傀尸虫练手不如你试试谢郑总管那边?”
“非是我不想。”凝辛夷的手落在那本书的另一行手写字上:“而是拘魂这事儿本就有限制。若非提前有人布了拘魂阵让魂魄聚而不散亦或者死者有极强烈的执念死后超过两个时辰这魂便很难拘了。”
她目光落向谢郑总管:“他心有执念但还没有强到经过一夜还没消散。否则我踏入这里时我的三千婆娑铃就会响了。”
谢晏兮的目光在她手腕落了一瞬:“所以昨夜你才想要铤而走险?”
凝辛夷颔首有些叹息地看向谢郑总管的尸体:“此刻若是还想拘他的魂来问几个问题恐怕也只有佛国洞天的了寂师傅抑或三清观的闻真道君持秘宝法器才可为了。”
谢晏兮不为所动反而似是顺口道:“说起来你师承何人?又是从哪里习得的这一身鬼咒道术?”
言罢他又想到了鬼咒师的诸多禁忌竖起一根手指:“不说也无妨只是一时好奇。”
他边说边一手已经在那傀尸虫边落下了一条细细的三清之气。
那三清之气似是自己有了灵智真的游走出了一个与书页上别一无二的拘魂符阵。
凝辛夷和谢晏兮一起盯着。
傀尸虫被符阵环绕在最中央符阵亮起时的微光将它照亮凝辛夷指间已经捏
了一张符箓,就等着魂魄一出,即刻贴符,将魂定在这虫子的躯壳里。
半晌。
阵光熄灭。
无事发生。
谢晏兮轻咳一声:“才第一次。”
凝辛夷幽幽问道:“……所以这上面的字到底是谁写的?”
谢晏兮答得毫无负担:“我师父。”
凝辛夷更沉默了。
说好的带谢家大公子去云游的乃是三清观某位早已得道的道君呢?道君就写一笔这样的字?画一手这样的拘魂阵,没成功还要掷地有声地写一句“操蛋”?
凝辛夷忍了好半天,才没去问谢晏兮师父的道号。
沉默间,谢晏兮不气不馁,又试了两次,均以失败告终。
门外缓缓响起了来回踱步的声音。
都知道拘魂这会儿凶险,谁也不会贸然出声抑或敲门,但来回踱步,已经是一种变相的催促。
凝辛夷:“……”
她看着又试了第四次的谢晏兮,忍不住道:“不如,我来?”
谢晏兮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盯着那只因为被硬生生捏爆而格外恶心的傀尸虫,倏而问了一个问题。
“这东西,真的有魂吗?”他抬眼看向凝辛夷:“没有的话,拘什么?”
凝辛夷被问住了。
要说的话,傀尸虫的确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是什么真正的活物。从药傀上养出来,再食尸而生,最终成为其他蛊虫的饲料,这便是傀尸虫的一生。
这样的一生,需要什么魂魄吗?
他这问题,看似是问凝辛夷,却又更像是自问。因为言罢,他已经起身,再抬手。
平妖监的监使们来时,他已经将几种可能被设在此处的阵都勾勒了出来,只是还没有最后的结论。
而现在,他松开十指的同时,将方才拘在掌心的那些勾勒出阵线的三清之气重新放了出去,然后挑挑拣拣,收匿几条,只剩下了最终的答案。
凝辛夷初时还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但等到那些线完全地浮凸出来时,她也终于感到了……眼熟。
这份眼熟,距离她对它熟悉的时间,十分之近。
近到她甚至可以一边看地上摊开的那本书上的阵线,一边抬头比对。
凝辛夷心底的震惊无以言表,因为这样的重合绝无可能是偶然,只能说明,那日的杀阵和困字的连环阵外……是拘魂阵。
又或者说,那将她困住的杀阵和困字阵,极有可能其实只
是为了遮盖这个拘魂符阵。
一时之间,凝辛夷只觉得汗毛倒立。
她之前的猜测再一次被推翻,凝辛夷有些怔然地看着那个拘魂阵的轮廓,再看向谢晏兮:“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吗?”
谢晏兮的神色也很沉沉,他俯身,将那本书从地上捡起来,掸了掸灰,又揣了回去。
“并不知道。”他摇头:“若非这只傀尸虫,若非宿监使手快,若非你正好想要用我来打掩护……这几环里,少了哪一点,我们八成都不会发现这里还有一个拘魂阵在。这阵被掩盖在杀阵和困字阵下面,若非提前知晓,便是起巫草卜卦,也绝难想到这个方向。”
卜卦首先要问卦,若是连问题都提不出,自然卜不出想要的结果。
如今线索已经明了许多,凝辛夷有些出神地看了眼拘魂阵,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平妖监一并介入,或许效率会更高一些。你说呢?”
发现拘魂阵的所有环节里,也包括了平妖监宿绮云的作用,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已经让他们一起来。
谢晏兮颔首。
于是在门口来回踱步的宿绮云终于等到了房门开启。谢晏兮还在想凝辛夷要怎么描述前一夜他们两人双双在此出现的事儿,便听凝辛夷面不改色道:“之前仓促,未来得及向三位监使大人说明。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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