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楚云戈差人将她送来孟府后,便再未见其人。
兰因这几日,褪下破布衣衫,倒是享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可她吃不惯,也穿不惯,总觉四周笼着无形的网,迟迟不肯落下。
她看向铜镜里的人,没了蜡黄的脂粉遮掩,露出一张灵动明媚的脸来,琼鼻樱唇,美眸潋滟。
便是这样一张脸,招致祸端,捣毁原本平淡幸福的生活。
终于,半个月后,孟府图穷匕见。
“兰儿,你可知昱王?”生母姜瑶柔声问道,一边柔柔牵过兰因的手。
“兰儿做惯了那井底蛙,自是不知的。”
“唉,怎可这般说自己?昱王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高官显爵,而且,很是会疼人。”
其意图昭然若揭,兰因心里冷笑,那人的狠辣手段,这姜氏是只字不提啊,更何况他的年龄足足大她一轮。
兰因抽回手,笑道:“这样吗?兰儿在外粗糙了十八载,如今能回孟府,已是上天莫大的恩赐,至于别的,兰儿自觉配不上。”
她现在寄人篱下,总不能撕破脸皮。
姜瑶哪能听不出此中拒绝之意,一下子拉下了脸,这兰因回孟府后这段时日,她自认为事事想着兰因,且如今又恢复其孟氏嫡长女之位,哪样不比那泥腿子养父母好,别人艳羡都还来不及,可到兰因这儿,却是没见其半分感激。
思及此,姜瑶冷了声调:“你可是还在怨娘亲?娘亲那也是为形势所逼。无论如何,你如今已是孟家女,既享此荣耀,合该懂得承担责任,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说到当年她抛弃兰因时,姜瑶前日只是囫囵搪塞过去。
瞧着所谓的生母这般作态,兰因最后一丝妄念被浇灭。
“昱王殿下尊贵无比,需得以举止娴雅,品格端方的女子配之,妹妹生在孟家,养在孟家,知礼明德,兰儿哪方面敌得过她?况且,兰儿性子顽劣,在田地里野惯了,若去了昱王府,惹了不必要的麻烦,牵连孟家,兰儿可就罪不可赦了……”
姜瑶听着,面色越发难看,她倒是小瞧了兰因,性子温和,说话却字字珠玑。
她培养了数十载的爱女,将来自是要母仪天下的,如何能叫笙儿往那蛇窟子里走?若不是朝堂突生变故,她的笙儿少说也该到了贵妃之位。
“能攀上昱王这高枝,是你的福气,且好好准备,此事不容有议……若我没记错,你还有个朋友。”姜瑶扔下这句话,便携着丫鬟离去,留下陷入思索的兰因。
当真将她往火坑里推,竟以林念为要挟,兰因在外挣扎长大,到头来被亲生父母架在火上烤。不禁叫她生疑,自己当当真是姜瑶的亲生骨肉?
兰因又想起刚回府那日,只余破旧衣衫蔽体,同这华贵的府邸格格不入;她的妹妹孟云笙,高贵清雅,仿佛染不得一点尘埃,连上下扫视她的眼神亦宛若施舍。
十八年来,孟云笙是众人所赞叹的孟氏长女,美姿容,明礼德,只消静静站在那儿,便有无数人朝她涌来。
他们认的是她,所以今日兰因被接回,恢复长女之位,落到众人眼里,倒是兰因沾光,委屈了孟云笙。
可位置还没捂热,她这颗可有可无的棋子便要被送出去了。
“很脏吗?”
兰因从未在意过这些东西,却不知为何,在孟云笙眼神下,她下意识理了理衣襟,尽管无甚作用。
她住的屋子外边儿有人守着,美名其曰是侍奉,实则与软禁无异。
也罢,这一切既不属于她,那她便不要。
兰因看向窗外绵密的雨帘,手执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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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那天,太阳挣破连日来的阴雨朦胧,倾撒万束光辉。
凤冠霞帔,人面芙蓉,饶是见惯各色美人的孟远昌亦呼吸一滞,今日,他才仔细瞧见这生下来,便从未见过的女儿。
姜瑶瞒了他整整十九年,他当时也不过纳了一妾,姜瑶和那妾室几乎同一时间怀上孩子,后来姜氏诞下一气息微弱的女婴,又是孟府的头胎,她不甘心,而那妾室产下一女后血崩而死,如此,她便偷偷换了两个孩子。
姜氏让稳婆处理孩子,稳婆本也打算将孩子扔了,可那孩子后半夜竟又回了气,她已有儿女,却又不忍心扔了她,就给她找了户人家。
恰巧,这农户孕不出一儿半女,便以为是上天布施恩德,叫他们老来得子,从此,本该尽享荣华的孟氏长女长在尘埃间。
今日若不是此事,恐本是骨肉相连的父女终此一生都不得相见。
孟远昌心有不忍,但昱王的意思不言而喻,他明摆着欲打压孟府,孟氏早不敌当年,同昱王地位悬殊,昱王要怎样,孟氏也只能受着。
总归抵得过她一个姑娘家在外独自求生的好。他想。
昱王府在上京,于云城亦有一处宅院,遂派管家差一对车马前来迎接。
初入秋,天始凉,喧天锣鼓定下女子来日,喜也,悲也。
花轿里,逼仄沉闷,兰因却是觉着冷到口齿生寒。
马车倒是稳稳当当,少有颠簸。
不知过了多久,送亲队伍在中途突然转道,兰因心惊,自己竟落到宁王府。
宁王,当朝皇帝的哥哥,亦是昱王的哥哥,兄弟三人中,当属他的处境最是凄惨。
从前,兰因听闻此人本是太子,后来被废,又经历一场变故后性情大变,喜怒无常,弑杀成性,且后半生只得坐在轮椅上。
昱王此番举动,无异于按着孟远昌的脸在地上摩擦。
弱肉强食,向来如此。
对于她的突然到来,宁府却没什么动静,无一处瞧得出娶亲之景。
夜里,兰因盖着红盖头,被安置在偏房内,这诺大宁府静得仿若一潭死水。
膝上的如血红裙被她抓出层层褶皱,兰因眼里晃过一幅画面,大雪纷飞时分,貌美女子赤身横陈在宁府门前,身上皮开肉绽,鲜血流出,将周围的积雪浸出凹槽。
十五岁那年,她亲眼所见,至今仍记得那双直直盯着她的眼睛,里头有不甘,恐惧,或许还有对人世的留恋。
兰因害怕,她不想死。
许久,许久,无人前来。
屋外寒风乍起,呼呼有声,似悲鸣,似哭嚎,窗棂被吹得嘎吱作响。
兰因数着自己如鼓击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倘若无人来,自是最好的。
‘吱——’
门扉发出干涩嘶鸣,于夜里分外尖锐清晰。
兰因耳力极佳,然那人的脚步声却轻地出奇。
并非轮椅滚动的声音?此人双腿健全,绝非宁王,会是谁,胆敢有此行径?
正当兰因思虑这会儿,屋里骤然暗下来。
原是那人将屋里所有的灯熄灭。
“你……”兰因刚吐出一个字,只觉脖颈间染上一抹浸寒。
那是剑锋,尖利,冰冷。
兰因心头重重一跳,咽下一口唾沫,随后感到那剑沿着她的肌肤往下滑,直到领口,大有渐渐挑开衣衫的势头。
“我……我是宁王的人,不管你是谁,趁现在没人发现,你,快些走吧。”
此刻,原本轻柔绵软的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栗。
言毕,周遭重归寂静,良久,兰因听得一声轻笑。
抵在胸前的凉意消失,未待兰因呼气,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力道却是十分轻柔,干燥温热的手轻轻摩挲着她裸露在外的冰凉的肌肤。
细微茧子摩擦肌肤,未知的恐惧层层攀上背脊。
那只手逐渐用力,入喉的空气越发稀薄,兰因白皙的肌肤染上薄粉,她试图伸手掰开脖子上的手,然远不敌此人的力道。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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