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嫤云突然想起来一些不对劲,“之前在澹园看到过你的笔墨,你和裴言相识多年,他不认识你的字迹吗?”
沈知裕解释道:“我的手稿画作上的字与平日写的字迹有所不同。”
岑嫤云了然,她把手中的宣纸递回给他。
沈知裕却没有接,他目光灼灼望着她,“我记得,你提过喜欢我的字,只可惜当初牌匾上的是平日里的字迹。”
他又把宣纸妥帖地放入盒里,再次向她的方向递过去,“但这纸上的是青莲居士的字迹。”
岑嫤云看着他的双眸,里面除了淡淡笑意似乎没有其他情绪,她视线又移到木盒上,他修长的指节搭在木盒上,迟迟没有收回。
最后她还是接过了木盒,垂眸低声道谢。
苏城书坊收到了青莲居士的新作手稿。
青莲居士在大周可谓是名声大燥,他的作品在多个州县问世过,世人对他褒贬不一,但毫无疑问的是,他每一篇文章的销量都十分可观,无数文人墨客愿意为此买单。
此等泼天富贵,如今总算是轮到了苏城的书坊。
备板雕字,刷墨成页,诗篇在各处书坊售卖。
“这什么烂诗!”
“就这种东西也值得书坊印上千份?”
坊市间的一处摊贩的桌前,几个人围在一团,发出阵阵嬉笑。
其中一人一只手拿着酒盏,另一只手拿着一张纸。白色薄纸片上排列整齐地印着浓黑色的字。
先前的嘲弄之语便是出自他之口。
另一位同行者附和道:“那青莲居士连面都不敢露,谁知是哪条阴沟里的老鼠,说不准是根本就是考不起功名,才在这不务正业地写诗罢了!”
起哄贬斥中,一张薄薄的纸被随意甩出,在空中飘了一会,最后落在了岑嫤云的脚边。
她今日出门本是去采购铺子里装鱼需要的竹篓,跟竹篓铺掌柜谈好生意后正准备打道回府,却路过了这处小摊。
岑嫤云蹲下来,把印着诗行的纸捡起。
是沈知裕给她看过的那首诗。
书坊印出来了,讨论的人很多,却都是些抨击贬低的话。
可她当时看到的时候真的觉得写得很好。
岑嫤云拿着这张薄薄的纸,走到那几人面前,还给他们,“叨扰了,我觉得这诗写得不错,可否讨教一番几位是觉得这诗哪里写得不好?”
那几人却无一人接下,语气不屑道:“那翰林院的翰林学士都亲自写下文章评论这个不知何处来的乡野诗人。但知丘壑之乐,不念社稷之重。这能是什么好诗。”
同行者接话:“就是啊,翰林学士说了,吟风弄月,寄情草野,不合正道!这破纸我们不要了,丢了吧。”
岑嫤云把手收了回去,她指尖轻攥着那张薄薄的纸,她认真道:“所以你们只是看了翰林学士的评论才认为不好,而不是自己本就认为这诗写得不好。”
“有何区别?翰林学士典掌诰命,她的笔墨代表的可是朝廷的声音。”
岑嫤云道:“一篇点评只是以她个人名义发布,并未盖上官印吧?怎么就成了朝廷说的话。”
的确没有官印,甚至也不算是正式文章,只是坊间传闻,翰林学士在一次宴会上对青莲居士的诗作一顿痛批。
那桌上的人梗着脖子,不服气道:“翰林学士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对的。难道你认为这个不务正业的诗人更让人信服吗?”
岑嫤云盯着面前的人,道:“人各有志,只是志不在朝野,不是不务正业。如果不能入朝当官就算是不务正业,那当今又有几人算得上是有个正业呢?”
她接着扫过桌上每一个人,一个个问道:“你是几品官员?你又在科考中名列第几?你能否脱口而出锦绣文章?”
那人见寻不到理由显得理亏,嘴张了又闭上几次,最后翻了个白眼过去,“你一个商户懂什么诗!”
岑嫤云立即接话反驳:“懂诗的才可读诗吗?可又不是每个吃饭的人都是厨子。”
那几人彻底哑口无言,匆匆结完账就走,桌上剩下的半壶酒都不想要了。
岑嫤云看着那几人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薄薄纸片,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任何一样东西都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她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只是为什么总有人不假思索就能吐出恶言。
他们说的甚至不是自己的想法,只是把别人吐出来的话又咀嚼一番,再次吐出来。
拾人牙慧、人云亦云。
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坊市间都已传开,那沈知裕肯定也知道了。
她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不像是对这些言语毫不在意的样子,听到了多少会有些难受。
岑嫤云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要给京城寄去一封信。
只是这一来一回还需要一些时日,她要先去找沈知裕,希望他不要为此劳神。
幸好今日除了竹篮她无其他事要忙,岑嫤云走到澹园大门外,把玉佩拿出来给守门的侍从。
侍从露出为难之色,“岑姑娘,殿下不在府内。”
玉佩被推回来。
岑嫤云怔愣一瞬,道谢离开。
不在府内,那他会去哪里呢?
岑嫤云从澹园离开,她不自觉碰了下腰侧的布袋,里面放着的是被她收在腰侧布袋里的薄纸。
她要找到他。
风过,湖边老树的枝干僵硬地摇摆着,落叶堆叠在脚下,像堆叠的薄薄纸片,鞋履踩上,一触即碎。
沈知裕听见背后的声音,眉心微蹙,大概是平日常跟着他的侍从阿福,已经吩咐过了不要跟上来,怎么还是找来了。
他转过身。
一抹淡蓝色的身影,脚步轻轻地踩在落叶之上,一步一步,伴着清脆的叶片崩裂声,向他走来。
不是他意料之中,却是如空谷足音般让人意外。让人意外,她怎么会找到这里呢?他们明明只在这里见过一次,是上次她在这里试新网,他在这里作画。
她手上什么也没拿,不是来这试她的新渔网。
那难道是特意来寻他?
可为何来寻他。
他是世人批判的闲人,连他自认不错的诗作也不被看好。
他不值得她的欣赏。
他又想起自己甚至不知耻的把自己的笔墨送给她,那算什么拿得出手的赠礼,王公贵族的赠礼应是精金美玉,怎样都不如他这般可笑。
枯叶的崩裂声越来越近,似乎都快要盖过胸腔里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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