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殿。
这个几乎早就被许银翘忘却的名字,一瞬间跳回她的大脑之中。一刹那,好似所有感官都回到了那一晚,皮肤上仿佛传来熟悉的炙热与潮湿,一种微妙的心悸包裹住了她的大脑。
许银翘上前了两步,更加全神贯注地倾听他们的对话。
裴彧似乎对于审讯极为在行。暗室之中,他是唯一的主导者。
金细杆刺入手指,烧红的铁片贴上胸膛,再用薄薄的匕刃轻轻一划,一整张熟透的人皮就这么被揭了下来。方方正正,摊开在裴彧好看的手面上。
许银翘隔窗窥探,只觉得触目惊心。
她的手抓住了房屋外壁,指甲几乎嵌进木制的粉墙中,才堪堪在窗下立定脚跟。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长到许银翘都感觉那林侍卫身体里的血要流干流尽了,裴彧终于撬开了林侍卫的嘴。
“我招,我招......是......是屠大人指使我干的。”
“哪个屠大人?”裴彧拿出一块洁白的帕子,一点点拭去匕首上的鲜血。
“屠......屠......屠金休大人!”
“噢?”裴彧眉毛一挑,脸上终于显出点兴味。
林侍卫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竹筒倒豆子地倾泻:“就是屠,屠金休大人!北衙第三署提督,也是,也是......”
裴彧帮他说出了他不敢说的话:“也是太子的小舅子。”
“四殿下明鉴啊!”林侍卫哭喊起来,“屠大人有个太子妃姊姊,下官对于他的命令,莫敢不从。下官也是听令行事,绝无一丝一毫害殿下的心啊!”
“都是这屠金休,用黄金诱我,下官才......才犯下了弥天大错,让四殿下您和那医女翻云覆雨......”
林侍卫此时悔从中来。他本是禁卫军一个小小的侍卫,那日屠金休拿着一包不明身份的香料找到他,教他在某时某刻放入偏殿香炉中。屠金休往日便仗着姻亲,在北衙里趾高气昂。林侍卫唯唯诺诺,兼被钱财所惑,应下了这桩差事。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抹去了所有的痕迹,谁知四皇子还是凭着那日的蛛丝马迹查到了他。
裴彧愣神一瞬,忽道:“医女?你知道那日另一人的身份?”
林侍卫没想到裴彧会问这个问题:“下官当值时见过她的模样,但是着实不知道她的名姓……”
裴彧已经起身,一双眼睛如鹰隼般锐利:“你不用知道她的名姓。”
许银翘已经知道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一瞬间,她在门外如坠冰窟。
“因为太医院符合条件的医女,只有一个人。”
话说出口的瞬间,侍卫祝峤也懂了裴彧的意思。祝峤身形一闪,如同离弦之箭晃了出去。殿内,林侍卫双目盛满哀求,望着裴彧,似乎在祈祷他说出真相后,裴彧能够放过他。
但是裴彧没有如他所愿。
“林侍卫。”他的声音很低,有如午夜呢喃,但眸中带着些天真的残忍,“你不会以为种下了因,便不会结果吧?”
林侍卫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筛糠般的,说不出话。
刹那间银光一闪。
如同灵蛇般钻进了林侍卫的心口。
林侍卫痛苦的呻吟声戛然而止,直伸在麻绳之外的手脚也终于软了下去。
他死了。
裴彧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殿门洞开,祝峤带来了一个熟悉的女人。
她身形纤细,粉白的脸上挂着涟涟泪水,双唇煞白。
许银翘已经绝望地说不出话。她在殿外,已经看到了裴彧的残暴。少年好似地狱中生出的恶魔,不容怜悯,不择手段。她想逃,但腿脚比不过素质有训的侍卫,没跑出几步,便被捉了回来。
裴彧亲手从祝峤手里接过许银翘,将她双手反剪在背后,结结实实捆在了椅子上。
他手一挥,祝峤退下了。
许银翘几近哀求地望着眼前这个状如恶鬼的少年。
他的衣袍前襟还带着林侍卫死前喷溅上去的血点,脸色阴沉,状若修罗。祝峤离开前,按照裴彧的吩咐从外头接了一瓮清泉放在案上。
许银翘的脑中不禁联想起了自己听闻过的一样刑罚。她曾听说,养蜂夹道中,对付犯了罪的宫人,有三种大刑。刖足,炮烙,和水刑。所谓水刑,便是用沾了水的纸一层层往人口鼻处贴去,人会如同离了水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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