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姐姐是被诅咒的孩子。
我打小就被夸赞，可爱、漂亮，各种美好的词都能安我脸上，姐姐则更胜一筹，或者说，姐姐天生具有“夺取他人目光”的特质，是五条老师都会扬起眉毛肯定的吸引力。
这样的姐姐理所当然被星探发现，在莓pro旗下的偶像团体出道，迅速获得人气。
不过，我初次见到姐姐时，完全没注意我们相似的脸。
眼睛，密密麻麻的眼睛，眼睛构成的咒灵盘踞在姐姐头顶，扭曲的筋脉垂下，随着姐姐舞蹈的步伐摆动。
实不相瞒，那是我第一次在祓除咒灵的时候哭。
姐姐高兴地抱起我，说“真的长得很像哎，你是我妹妹吗”，我哭得更大声了。
不是因为恐惧咒灵，而是想到自己的唯一的亲人被咒灵侵害了那么久、好不容易重逢的妹妹还号啕大哭……给姐姐留下了负面的第一印象，我又急又气。
然而姐姐只是歪头看着我，没有帮我擦眼泪也没有出声安抚，等我抽抽噎噎地停下来，笑着问：“深月觉得它们很恐怖吗？”
她用一种掺杂着满足和怜惜的语气说：“这些都是大家对我的爱，姐姐是偶像，偶像会回应大家的爱哟。”
贴在姐姐肩膀上的咒灵蠕动了一下，最下端注视着我的眼睛缩回躯体，挤出一个奇形怪状的肉瘤。
和姐姐头上的兔子头饰一模一样。
我惊得打了个嗝。
五条老师说，爱是一种诅咒。
“粉丝对偶像的爱同时混杂真实和虚假，又有集群意识催化，是最容易诞生咒灵的爱了。”
他单指抬起墨镜，苍蓝的六眼观察舞台上的姐姐。
“就算这么说，像你姐姐这样天赋异禀，开一场演唱会就能催化出二级咒灵的偶像也很少见，窗以后都得头疼了。”
最强咒术师幸灾乐祸，拍拍我的头：“深月，这个长期任务交给你了，要及时祓除，别让二级拖成一级……其实变成一级也不错？深月差不多可以试试一级咒灵了吧。”
伊地知看起来快哭了。
我没有让咒灵拖成一级，倒不是担心伊地知的心脏，而是不愿看到姐姐要顶着这么庞大的诅咒生活。
栖息在姐姐身上的咒灵非常特殊，从不主动攻击，只会在我吸收它们的时候发出低吟，仔细听有点像婴儿的哭声，又或者什么存在垂死的哀鸣。
我讨厌这些东西。
咒灵是负面情绪的集合体，就算不伤害姐姐，诅咒散发的场依然会影响普通人，只有姐姐这样乐观积极、换句话说没心没肺的人，才能无视身边各色的眼神，坚定地站在最明亮的聚光灯下。
我问姐姐能不能不当偶像了。
咒术师的工资很高，不用我的小金库，五条老师完全能多养一个孩子——惠那样的都付了十亿呢！
惠摆出“我一点也不想被五条悟养”的臭脸，然后在姐姐对着玉犬和脱兔直呼可爱的时候别过头。
“惠脸红了！”我气得想把他赶出去，“你不准喜欢我姐姐！”
“什、才没有！”惠恼羞成怒，姐姐蹲下身，楚楚可怜：“惠不喜欢我吗？”
惠害羞得快昏迷了。
千空制定了测量咒力浓度的标准后，我学会了准确地调整周天循环的功率，在姐姐演出的舞台后方随机应变，边出任务边看演唱会，可不快活。
五条老师很快从这种模式中发现了“商机”：既然能控制咒灵的强度，拿来给咒术师练级不正好？
惠就是因此被踢过来的，荣幸成为第一个被姐姐的咒灵暴揍的咒术师。
五条老师对着战损的惠咔嚓拍照：“看来之前不攻击，是因为来祓除的人是深月。”
姐姐关切地将纱布按在惠淌血的额角：“惠，没事吗？”
惠的耳朵比流出来的血还红，我生气地把他赶了出去。
姐姐的魅力对任何长了眼睛的生物都是特攻，就连千空线下见面目光停留的时间都长了0.5秒，扭头质问：“你姐姐怎么回事？”
我神气十足，鼻子翘得老高：“承认吧千空，就算你是以自制力为傲的科学家，也没法不喜欢姐姐！”
千空像看傻子一样看我，仿佛我在他眼里是一只即将下锅还昂首阔步的公鸡。
姐姐是被神明宠爱（诅咒）的孩子，会一生顺遂，成为舞台上最耀眼的启明星，被无数人喜爱，回应无数人的爱。
姐姐值得所有的爱，我发自内心地相信。
某一天，姐姐身上的咒灵消失了。
特级咒灵·神木光显现。
25
“人家、不敢和社长说嘛。”
当问题爆发，莓pro的制作人、也是姐姐法律上监护人的社长，齐藤壹护抓狂的时候，姐姐眼角挂着一泡眼泪，用装傻的姿态可怜兮兮地说道。
演艺圈知名的姬川夫妇胁迫自杀，牵扯出一连串丑闻，具体细节祢理捂着我的耳朵不让我听半个字，五条老师被总监会叫过去问责，刚回到咒术世界的七海先生接下这出烂摊子，脸上大写的“演艺圈和咒术师一样狗屎”。
业界不断有女艺人受伤、断送职业生涯、甚至死亡，姐姐的活动暂时停止，有大把时间跑到高专缠着夜蛾校长做玩偶，把熊猫毛茸茸的脸都逗红。
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姐姐为什么谈男朋友？”我问千空，想了想听起来有点奇怪，换了个句式，“姐姐谈男朋友为什么不告诉我？”
难道是上次姐姐问千空是不是我小男朋友的时候我否定得太果决，让姐姐觉得我讨厌异性情感关系？
千空停下动作，咒力发电机的设计图出了雏形，关键步骤却久久卡着进度，器造最近都垂头丧气的。
“星野爱对你来说是什么？”
“？”我困惑，“姐姐。”
“你叫她姐姐，所以她在你面前只是姐姐。”千空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不快，“在粉丝面前是完美的偶像，在社长面前是犯傻的被监护人，在伏黑惠面前是朋友的姐姐……对方眼里的星野爱是什么样子，星野爱就扮演成那个样子。”
我不理解。
“这样不行吗？”
成为对方想看到的人，成为被需要的人，所以才被众多人喜爱——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千空斜了我一眼：“那就别抱怨她不告诉你谈了男朋友。”
我讷讷不敢应答，去找七海先生问任务情况，跑出老远才想起来：在千空眼里姐姐是什么样子？
神木光行迹隐匿，犯完案就跑，窗搜索不到踪迹，五条老师被上头训完回来，对着七海先生连连摇头：“七海海，优柔寡断可不行哦。”
七海先生眉头拧成川字：“我不认为把责任推卸给心智不成熟的孩子是正确的选择。”
五条老师摘下墨镜：“这不是有GTG悟在吗！”
七海先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姐姐回到舞台，复出公演在代代木，安可的呼声达到顶峰时，特级咒灵的领域无声降临。
“不知道妮诺她们怎么样了……”
牵着我的手走在迷宫般的廊道里，姐姐担忧不已。
“没问题的，有五条老师在，五条老师是最强咒术师！”
我努力让声音充满自信，千空塞给我的咒力检测仪在口袋里，警报声滴滴地响个不停。
姐姐扑哧笑：“深月真的很喜欢悟先生呢。”
我科普五条老师有多厉害、祓除过多么强大的咒灵，作为老师对学生又有多好，拉着我在祢理刚拖过的地面上模拟溜冰，祢理抓着拖把狂揍他的头……
“不过比起五条老师，还是千空更厉害。”
我又说千空怎么造火箭，明明看不见咒灵却在研究咒力，帮百夜叔叔通过了NASA考核，和器造一起研发咒力发电机炸了多少实验室，惠恨不得在伏黑宅设不准千空入内的帐……
“还有杠和大树……我只和姐姐说，你别告诉别人哦，”我嘿嘿笑着凑到姐姐耳边，“我觉得大树喜欢杠！”
姐姐八卦地姨母笑，捧着脸冒粉红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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