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福送来的名单林笙只匆匆扫过一眼,上面这些人与她的预想几乎无差,能看得出褚申墨在应付这件事。各方想要的东西既然出来了,他自然可以脱身回东宫去。阮湘霖在阮循陪同下选些花枝正在插花,林笙有些无奈的走向贵女之中为这场赏花宴撑最后的体面。都是各家倾尽全力教出来的,不必她明说也知道太子对今日之事并不上心,许多人回家不必等旨意,再行议亲便是。皇后赏的绒花就在汝安捧着的托盘中。毕竟不是正式确认太子妃,阮湘霖托林笙来替她做赐花之事亦在情理之中。“娘娘闲暇时喜好自己做些手工,这三朵绒花都是娘娘自己做的,三位姐姐收好。”旁的人见户政司司部家长女、榆阳候和泽阳候家两位独女得绒花后知趣的恭喜寒暄,有人选择找理由早退,林笙也都笑着请人送出去。阮湘霖远远看着一众年轻姑娘们聚在一起,随意将花枝插在瓶中。名单她扫了一眼,没出意料。“不知道凤鸾宫里是哪位被太子收买了,让他选得这么准。”“是奴婢。”阮循坐在另一边,帮阮湘霖往白瓷瓶中加水。“我猜也是你,除了你,谁敢跟他说这些我把谁打出宫去。”“堂姐,我也是看着太子长大的,实在不忍心看他难受。”“阿循啊,他总归要难受的。”阮循本有良配,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父兄有意提携那少年,不求门当户对,但求二人日后富贵无虞。少年也肯努力,在营中武功算得上出类拔萃,但战场刀剑无眼,也就去了。那之后,阮循再不与人谈婚论嫁,阮家男丁多战死沙场后她随阮湘霖入宫,一路做到掌司,等哪一日不想再陪着这位堂姐便拿积蓄出宫,找个地方度过余生。“正是知道会难受,才希望他好受一点。他要比我难过的吧,日日见着却不能选。太子的倔强都在心里,既然他想选她属意的,便是觉得这样自己心中舒服些。如此也好。”“早知他那时是这个心思,那时我就不该答应他。”阮湘霖对褚申墨始终有愧。她处理不好与东望帝的关系,牵连了褚思妤不能如愿,也害的褚申墨看过不该看的东西。褚申策有龙凤胎的妹妹,这是后宫中老人都知道的。小公主叫褚思宁,是东望帝的第四个女儿。淑妃自进宫便荣宠不断,皇后虽有些嫉妒,但知那不是自己可以撼动的。她是太后选给东望帝最合适的皇后,在王府时东望帝对她也是没得说的,因而膝下儿女早早便有恩宠。褚申墨出生便是太子可以见得他对她是有情谊的。而东望帝对淑妃不是这种情谊,是怜惜的爱。他们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只是淑妃父辈无才干,祖父致仕后便举家离开垣来城,她是他心中永远不可能被抹除的存在。东望帝登基后用选秀的由子将淑妃留在宫中,淑妃性子淡,什么也不争更不抢,阮湘霖也不必将她视为威胁,两人相处融洽。家世是阮湘霖最大的底气,她知道只要自己不犯大错,自己的儿子永远都会是太子的首选,更何况她把孩子教的不错,朝臣们多向着褚申墨。日子本应一直如此平静。直到褚思宁三岁时随淑妃到凤鸾宫参加嫔妃间的小聚。阮湘霖素来喜欢下厨,中途离席去看蒸在笼中的糕点。而小褚思宁也在这时离席,她的贴身宫女跟着,淑妃没太在意。偏偏就是这个时间差,待阮湘霖回席时内侍匆忙通报褚思宁落水。淑妃起身便跟着去看女儿,阮湘霖也带着一众嫔妃前往。褚思宁的贴身宫女跪在东望帝面前时一口咬定是阮湘霖身边的宫女推了褚思宁,那人当时确实随阮湘霖出去过,一时百口莫辩,东望帝在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去,处置了涉事宫女,也将褚思宁的贴身宫女杖毙。一场落水后的风寒,就这样要了小女孩的命,阮湘霖也再无为自己辩驳的机会。整件事疑点重重,但东望帝不听任何劝说,众臣见他并无废后之意,也绝口不提。只要皇帝后院没有大的变动,死一个公主于朝堂而言又何干。阮湘霖自那之后失宠,皇帝还是会照常去凤鸾宫中,不过是做给外人看。东陆需要一对恩爱夫妻,至于关起门来,这对夫妻如何,无人在意。最开始几年,东望帝关上门后控制不住怒火,对阮湘霖极尽**。身体各处的伤她只能叫出嫁时带来的医女来瞧。多是隐秘之处的伤,医女看了也难免心惊。阮湘霖知道自己无法脱离这种痛苦,便一直麻木的受着。是褚申墨让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被动。那时褚思妤的婚事已经下旨昭告天下,她亦无力回天。而褚申墨不知那日为何入夜后来凤鸾宫找她。她知道东望帝夜里又要过来,便早早遣散宫女,贴身的杨惜知道主子又要遭罪,含泪退下。并没有人发现褚申墨来了凤鸾宫。当他们第二日找到他时,他在冰天雪地中冻的晕了过去。阮湘霖强忍不适冲到东宫时,摸到的是儿子冰凉的手,太医院耗尽精力抢回储君一条命,自此却体弱多病,多少好药材端进端出也无甚起色。褚申墨也是自那时起更加像一位储君,温和寡言,无喜无怒亦无悲。阮湘霖决定为了孩子不再忍受东望帝的**,拿出阮家的势力与他争执一番,勉强换来如今这不咸不淡的日子。东望帝心情好,她便可以夜里去厢房,心情不好,也不过是跪一夜。她和淑妃几乎再未见面。明明不是她们任何人的错,但是那个没有理智的男人将一场本有迹可循可查的阴谋硬生生变成了两个女人的悲剧。“那……小公主岂不是白白没了?”林笙听完阮循讲这些往事,不可
思议的瞪大眼睛:“这是纯粹人为悲剧。我一直以为太子殿下是因为朝局所以这么小心翼翼,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让他如履薄冰的是这件往事?”“陛下对殿下的态度很奇怪,时而亲近,时而疏远。你应该看得出来。”“是,临江城让他去前线又派阿彻哥哥保护他是为了锻炼他,但是年前铁山镇就是在敲打他,那件事如果不是以刺杀结束,他办的好没有功劳,办不好又是要被**。”“娘娘帮不上他,所以当初才允了他要你进宫的事。”阮循后半句是话到嘴边憋了回去,犹豫一阵补半句:“但每件事,总有利有弊,还不知道这个弊端会如何。”林笙又一次翻看名单:“希望这上面,有人能像先太子妃一样让太子哥哥轻松些吧。”赏花宴没过多久,东望帝拿着这份名单随手圈了一个,赏赐随圣旨一起到榆阳候府中时褚申墨走在宫道上。白福跟在他身边,太子走的很慢,他也走的很慢。“赐婚圣旨应该已经到榆阳候府了吧。”“回殿下,这个时辰已经到了,殿下准备的玉如意和陛下的赏赐一起送过去的。陛下差人来问要不要请封家姑娘入宫小住。”“不用,叫制礼司按照大婚准备就好。”“林掌使遣汝安来问她何时迁回女官局。”“大婚以后再说。”现任榆阳候**父爵,算不上大才,依靠祖上功绩在朝中也有些人脉,对褚申墨来说这门亲事算不上太好,亦算不上太差。户政司司部如今正势大,不可助长,泽阳候一脉落寞,配太子并不合适。选定名单时褚申墨已经考虑到这些,东望帝会选榆阳候家的封少兰在计划之中。“她当时也是这样考虑的吧。”“殿下您说什么?”“没什么,去御花园走走吧,阿笙何时回东宫?我们顺道去接她。”晚膳之后宫人们都已经回到自己的住所,女官局中人很少。褚申墨带着白福绕开在等人的宫人,站在司衣所外借着烛火隐约能看见林笙和汝安在对比布料。她喜欢把东西排好后用条子区分,这样即便她不亲自去做,来取的人也能知道自己将哪块布送到哪一宫,哪一块布做成哪一个衣样。汝安抬头似乎看见褚申墨和白福在外面,与林笙随口说了一句:“太子殿下好像在外面。”林笙头也没抬:“怎么可能。先看布样吧,晚饭没吃有点饿。”褚申墨转头对白福示意,白福立刻去准备食盒。“阿笙,不如明天再看吧。”“太子哥哥?”林笙探头往他身后看,没见到白福,“白福呢,就你自己吗?”“我叫他取好东西回东宫了,我来等你。”林笙将纸条塞到布样中:“也没什么需要做的了,我们回去吧。”汝安跟在两位主子身后。往日林笙会在宫道上没人的地方同她说笑,今日身边换成褚申墨,她正经许多。“我听说赐婚圣旨已经到榆阳候府了。封姐姐与太子哥哥年龄相仿,琴棋书画和校场上的功夫也不差,你们定有很多话可说的。”“阿笙对她评价这样好,自然是好的。”“太子妃毕竟是太子哥哥的妻子,太子哥哥你也别在婚前冷着人家,皇后娘娘唤她入宫来便是,不用太拘礼。”“阿笙,你没想过自己的事吗?”“家仇已经报了,剩下的就是帮着你和阿彻哥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褚申墨侧头看着林笙,对她的话轻声应和,没有再多的话。汝安本不敢抬头看,却在抬头的一瞬借着月光和宫灯感到一丝说不清的暧昧。她心中大惊,立刻低下头,强迫自己想些别的,不敢有这种大不道的念头。 第30章 元狩二十三年:先太子妃薨逝绘者泼墨,人间晚秋。临江城重建栽种的银杏在秋日洒满街道,车马压在脆化的叶子上连挤压声也变得助眠。回林府的路并不长,但林笙自入城便晃晃悠悠的睡着。倚靠在汝安身上,呼吸匀称,连马车已经停下来也不知道。林府是褚申墨亲自下令重建的。他问过林笙是否需要令选址,林笙说,林府是她长大的地方,换哪里都不如那个院子好。他本是担心她看忆景思人,但她自己开口说不换地方,那便不换。每年清明林笙会和汝安一起回到临江祭奠家人。虽有陈家二房照顾,终归是不放心,姜怀彻干脆请人住在林府,林笙不回来时便当看院,回来时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可算把笙小姐盼回来了。”陈家的管家守在林府门前,又是今日不把她带回去断不放人的架势。“他怎么又来了。”马车停时她并没有醒的意思,奈何陈管家的嗓音实在掐着尖的让人烦,再安心的觉也被搅合个一干二净。“二房那边自小姐回来便日日叫人来请,应是想再攀几分关系吧。”“继续晾着。他们想做皇商又不把大权交出来,做什么美梦。太子哥哥需要一个儒商的名头,以他们的能耐,这辈子也成不了儒商。”陈止的头脑不可谓不精明,就是太精明了,林笙才回到临江半月也不见他。她母家的身份确实好用,大前提是这个母家好控制。陈止喜欢算账,让他做喜欢的事不难,难的是让他心甘情愿把这个名字让出来,褚申墨自然会找人做抛头露面的陈止,方便他日后行事。陈管家见又是汝安先下车,知道今日肯定又是没戏,寒暄几句留下个明日会再来后不再扰林笙清静。“幼时母亲喜欢在花园抚琴,她会提前做好糕点放在对面,然后将我放在石凳上,我总是把软糯糯的东西吃的像营中那些叔伯们撕肉一般。母亲觉得实在不够文雅,蹲下来同我讲许多道理。但过几日我随父亲住在营中,便有样学样又回到老样子。若不是后来常入宫,许不会注
意自己的吃相呢。”“母亲最喜欢弹《寒梅》却喜欢画竹。她说,满地清白一点红,甚美,而父亲舞剑如风吹竹林,淋雪亦直,甚美。”“汝安,你幼时家中如何?”“小时候住在主家,日子虽苦,父亲对我们这些孩子却一视同仁,不偏不倚,有哥哥弟弟们一口,便也有我和妹妹一口。一家人在一起也算开心的。”“三日之后,随我去陈家吧,也晾他们许久了,这件事解决之后该回去啦。”林笙坐在河边,手略过水面,掀起些波纹。林府后门出来便是一条贯穿全城的河,幼时家中无人有空陪她时她常在河边一坐一下午,直到林母叫人喊她吃饭。陈止算着时间,林笙差不多该给他这个表兄一个台阶,早早在府上备好宴席。“我知妹妹今时不同往日……”“我也不想同表兄绕圈子。陈家的生意你可以参与掌舵,依照皇商要求去做,但表兄你不可以用掌家人的身份,殿下需要的不是会做生意的人,而是我母族中一位儒商的身份。”“我做出这样的牺牲,那分成?”“会按照所有皇商的标准让你一分。”桌上的菜林笙分毫未动,仅循礼浅尝茶水。是今年的新茶,头茬无疑。陈家并无茶园更无茶叶生意,能弄到新茶,估计是有人早听到风声想攀附陈止。“以及,需要把你伙伴们的嘴管严。这南北运货的事情自然会落给你。”“阿笙呀,你我兄妹一场……”“成就是成,不成就是不成,但今日我开口了,便没想过不成,毕竟,表兄你知道了一些不方便知晓的事情不是。”陈止明白林笙的意思。权贵们做事讲究滴水不漏,她开口将话说出来,若没有按照既定行事,有人前脚离开陈家,便有人后脚让知情的人再也不能开口。“你这与威胁何区别?”“表兄不也是靠我在江南这片吃得开吗?”林笙轻笑,放下茶杯,起身唤汝安进来:“我们走吧,是时候收拾回去啦。”“阿笙这是要回哪里?”“过几日回垣来城呀,我已祭奠过父母,也同你谈过身份之事,已然可以复命喽。”说完,她转身离开,留陈止一脸懵。“三天,三天内我给你答复。”陈止在生意场上是有些手段,但更清楚自己起家一半靠家业,一半靠这个表妹有意扶持,若不如她意,官府那一部分定然自己是走不通的,早晚会将攒下的家业搭进去。现下赚的足够富贵一世,但赚钱哪有够,有了三分想五分,有五分想七分,若有皇商身份,足足的十分,南北运货这一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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