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飘散在冬日寒风中,扶着她的婢女低首不敢答话,拉着她往公主府外走。
“姑娘咱们得快些回去,公主府不宜久呆。”婢女说着话,手上用了力道,强拉着晚凝。
避而不答,便是已经答了。
可晚凝天真,不明白旁人避而不提为她留的那份体面,反而执意要求一个答案。
她步伐凝滞,不肯动作,望着婢女又问了句:“她们口中说的人,是卫临淮吗?”
眼见她执意要问,不肯离去,婢女无法,心下连连叹气,只得答话。
“方才她们口中所提的,的确是世子,至于其它的,奴婢只是寻常侍女,不敢妄言主子的私事。姑娘,此处实在不宜久留,您的身子也不能受寒,奴婢求您了,快些和奴婢回去吧。”
婢女说出是卫临淮的那刻,晚凝眸中微光点点碎裂。
公主府和国公府不过一墙之隔,出了公主府到国公府门前,也就是百十步的距离。
可这样短的一段路,晚凝行至府门前时,却觉得十分漫长,漫长到让她心生怯意。
停步在国公府门前石阶处之时,晚凝想起了半年前第一次踏进这里的自己。
她自幼长在南海边,从未离开过家乡,初到长安时,不是不怕。
可那时卫临淮陪在她身边,同她一道踏进府门,告诉她,这是他在长安的“家”。
纵使国公府门庭如何显赫,纵使当时的晚凝如何忐忑。
只要卫临淮说那是他的“家”,她就也告诉自己,这里是她今后的家。
所以她登门之时,并未胆怯,并未忧恐,反倒满心期许,盼着和他在长安的生活。
一晃半年过去,这半年来,他远赴别处,她等在此地。
半年来如同幽禁般被困在府宅内,那一次次的难堪和冷眼,也曾击垮过她,只是每一次,每一次她都告诉自己,卫临淮会来接她。
可她从未想过,撑着自己熬过这半年无数个日夜的心心念念,会在和卫临淮重逢后,变得这样苍白可笑。
晚凝望着眼前的国公府门庭出神,眼里神色迷茫空洞。
今日是她这半年,第一次踏出国公府的府门,也是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着眼前门庭显赫的国公府。
如此显赫的地方,真的会是她的家吗?
他们口中的国公府世子卫临淮,又还是当初南海边那个在渔船上陪她看海边明月的人吗?
那些日日夜夜的亲密缠绵,那些小夫妻的轻言絮语,好似已经隔了很远很远。
他想起他的名姓,想起他的身份,想起一切显赫的过往。
而这些,对于晚凝而言,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到,让她看不清他……
晚凝低垂眼帘,藏下眼中的水雾,喉咙微哑,带着酸涩,缓缓道:“我不想见卫临淮了,我要回家。”
少女一腔孤勇,为着心爱之人离家万里,到此刻才明白,原来勇气也会点点耗成胆怯。
晚凝话落后,挣开婢女撑着自己的手,转身往外走去。
可她身子实在太虚太弱,不过刚一挣开旁人撑扶走了半步,整个人便摇摇欲坠。
婢女慌乱不已,赶忙重又拉住她。
“姑娘说什么胡话,国公府不就是姑娘的家吗?”
“不是,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家在南海,不在这里……”晚凝摇了摇头,连连说着不是。
她余烧未退,出门一遭,心绪又来回波动,说着话时,眼前便已经迷蒙。
瞧着她神色,婢女心中惊惶,唯恐拦不下她,没想到本就迷蒙的她却昏了过去。
婢女抱她在怀中,探了探她的脉搏,压下慌乱,忙请郎中再过来一趟。
郎中来瞧过后,只说是伤寒旧病不曾好好将养的缘故,又一再叮嘱务必要好生养病,绝不能再吹风受寒,否则小病也会拖成大病。
这一连来了两趟,郎中走时还念叨,现在高门大宅里的妾室借病争宠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
莫说是郎中,就连伺候的奴婢,心中也是如此觉得。
晚凝不过一孤女,无依无靠,真要离开能去哪里呢?
他们个个都觉得她无处可去,无枝可依,也都认为她即便口中说着要离开,实则却不过是借此闹一闹,好让卫临淮多怜惜疼爱一些。
就连病痛,也可以是求他垂怜的算计。
或许卫临淮,也会如此想。
婢女给晚凝喂了药,又在内室点了安神的香,随后便去了卫临淮院中候着请罪。
今日,卫临淮随卫国公一道入宫面圣。
明明是圣上下旨传召,临到两人入宫之时,里头的皇帝却让内侍传话说,圣上龙体欠安,要他们父子二人在殿外稍候。
这一“稍候”,就候到了日头西沉。
随行的还有一个西北将领,那将领等到此时,心有戾气,低声同卫国公道:“主公,皇帝明摆着是要折腾您和少主,咱们已经在此等到天黑了,还要继续等吗?”
卫国公只抬眼淡淡看了亲信将领,开口道:“殿前慎言。”便又如常在御殿前候着。
话音同样落进卫临淮眼里,卫临淮眉眼分毫未动,似乎半点不受皇帝冷遇的影响。
他和卫国公不愧是父子,神情一般的古井无波。
又过了一阵,天色彻底昏暗,内侍终于出来宣人入内。
“国公爷、世子,久等了,圣上宣二人入内觐见,至于这位将军,圣上交代了,今日身子不适,只见国公爷父子过来,将军还是明日过来吧。”
那将领闻言神色一紧,紧护在卫临淮身前。
卫临淮抬眼扫过传话的内侍,温声笑了笑同亲信将领道:“不必,退下。”
此人束手退下,并未跟着榻上御殿石阶,却也不曾离去,仍旧候在石阶下。
内侍引着卫临淮父子二人入内,御殿内高台上远远瞧见这一幕的皇帝心道卫国公父子也是稀奇,这些年来,无论何处何地,但凡稍有危险差池,卫国公府的亲信都是先护世子,后护主公。
都说是国公爷极为看重自己这个嫡子,可这看重到胜过自己安危的程度,也真是罕见。
不过卫临淮是皇室公主所生,卫国公看重他,于皇室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皇帝自然乐见其成。
两人踏进内殿,俯身叩首行礼,皇帝起身去扶,边走边低首咳着。
“朕这身子也是不中用,今日病了一整日,害得爱卿和淮儿候了一日,受累了。”
“陛下龙体安康要紧,您言重了。”卫国公面色恭敬的应话。
皇帝瞧着眼前十分恭敬,即便在殿外候了整日也毫无愠色的卫国公,眼里暗藏的警惕疑心,还是不曾卸下。
卫国公戍守西北几十年,是朝中功名最盛的武将,却是前朝出身。
他不仅是前朝人,更是前朝末帝的义兄,当年那位前朝最有贤名的君王膝下养子。
前朝未灭之时,他便奉命戍守西北。
本朝开国先帝打下中原后杀尽前朝血脉,前朝军队未降者,仅剩西北孤军。守将卫国公独撑西北,虽无力挽回前朝败局,却也让西北军民成了先帝心腹之患。
皇帝本以为要耗费不少于十年心力,才能将西北孤军尽数剿灭。
不曾想,他竟主动请降。
自他降后,迎娶公主,为新朝接着守着西北,至今,已二十余年。
先帝数年前驾崩,传位于当今圣上。
当今圣上昔年便是攻打西北的领兵之人,见识过卫国公对前朝的忠心,始终对他投降之事怀有疑心,这些年来更是屡屡防备打压。
其实皇帝自己也看不透卫国公的心思。
若他对本朝投降是为真心,缘何昔年独撑西北,为前朝那个庸碌的君王鞠躬尽瘁。
可若他只是假意投降,为何肯杀当初那个为他诞下长子的绝色宠姬,应下公主亲事,又将公主所出的嫡子、卫临淮这个带有皇族血脉的孩子,带在身边费尽心思教养,倾注无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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