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恔妤被坑洼不平的路况颠醒的时候,人还有些懵,眼下淡淡的黑眼圈,明显睡眠不足。
窗外深秋的雨斜飞着打过来,她有点出神。
“马上到下个村子了,你打起点精神。”于涵在一旁嘱咐,“等献爱心的行程结束,就给你放个假,回家好好过个年,等年初就要好好上工了。”
任恔妤没什么精气神地应了一句。
距离离开南淮已经有大半个月了,程烬没有给她发过一条短信,也没有一通电话,好像那天在厨房里的激烈战况是个幻觉。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赌气。
如果是,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赌气。
或许是他太冷淡了。
什么叫把愧疚收回。
她不懂。
不需要她对他愧疚,岂不是连她也不需要。
任恔妤很难记不起被于涵叫走的那天。
天刚黑,她临时接到通知就赶紧收拾了行李箱。
等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客厅里了。
客厅没开灯。
外面隐晦的路灯透进来散散碎碎的光,看不清人。
他两只袖子卷起,手臂搭在膝盖上。
脑袋微垂,轮廓在一片昏暗里显得不那么分明。
任恔妤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就想问他干嘛在这装神弄鬼,然而比她的质问来得更快的是程烬黑沉沉的眼神,明明没开灯,看不太清的,但她心脏没来由地突突跳着。
对峙不过几个呼吸。
任恔妤气势就弱下去。
他只是安静看着。
什么也不问。
倒是任恔妤没忍住,自己先说了:“我临时收到通知,有活动……大概去个大半个月,我会联系家政阿姨过来照顾你的,你——”
“还打算回来吗?”
程烬很平静地问。
她在昏暗中其实有点看不太清他的脸,但总觉得自己被审视着,握着行李箱的手窘迫地收紧。
“我……”
在她支支吾吾的声音中,程烬嗓音低凉。
像是在叮嘱她又像是在告诫。
“考虑清楚再回来。”他黑直的眼睫半盖着瞳眸,声音刮擦着耳鼓,“任恔妤,我不是什么圣人。”
这话像枷锁一样。
任恔妤想起他在流理台前的疯狂,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沉默着落荒而逃。
他一直在忍让、迁就、等待。
如果再回来出现在他面前,就默认了他可以和她无限度的亲近。
那她呢,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任恔妤头晕脑胀。
她不清楚。
大概、也许真的要舍弃点什么,不然就放过自己,也当放过他。
“再往里车就开不进去了!”
前头向导的车停在村口一段距离的地方,他打着伞过来敲任恔妤所在的越野车车窗,“前面被雨淹了,村口树倒了,拦着路,咱们只能步行了!”
洪村是极度落后的地方,山路十八弯不说,路面全是土石,只要下雨就一塌糊涂。车里有工作人员直喊倒霉,任恔妤借着车窗往远处看了看。
雨幕雾蒙蒙的,她只思考了一两秒就拿了雨披穿在身上,又撑了把伞下车。
脚下黄土地被雨一冲,鞋子踩下去跟沾在胶水堆里一样。
于涵皱眉,提醒她:“这是最后一个村了,咱们配合村干部做完爱心活动,就可以回去,你跟瑶瑶互相扶着走,别摔了。”
冷雨唰唰地打过来,伞都要撑不住,任恔妤拉着走不稳的秦瑶冲她点头,“没事,你上前走。”
来之前气候没有这么恶劣。
山里多高坡,路况不好,下了雨就更难走。
一行人一边走一边搬运物资,任恔妤跟着搬,脸上全是雨,眼睛都快睁不开,愣是一句话没说。
*
“四方镇洪村方向突发山体滑坡,初步判断有车辆和人员被埋,伤亡情况不明,电力通讯中断,道路堵塞严重。请立即前往洪村,并注意自身安全!”
十分钟前,程烬收到医院紧急通知,跟随一众医生迅速赶往洪村。
尘土混合着雨水的腥气,沉重地压在洪村上空。
程烬一行人赶过去的时候,救援人员正在施救。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
施救者们脸色紧绷,抬着一个又一个伤员往安全处走。
“还有人没被救出来……!”
焦急带着哭腔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来,被打散了一般,语不成调。
饶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数年,面对这样的天灾,于涵也没办法镇定。顾不得自己满身的泥泞,红着眼恳求。
程烬踩着碎石,穿过一片狼藉。
看到于涵的刹那,掌心冰凉。
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他记得她是谁。
程烬迎着雨水疾步过去,有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
在她面前站定时,指节轻颤。
“她在哪?”
声音低哑至极。
看到他,于涵愣了一瞬,声音抖得要命。
“程医生,恔妤她……被压在了车底下,程医生,你救救她!”她一只手骨折,被人扶着,脸上头发都是泥。
程烬顺着她指得方向看过去。
一辆黑色越野车被泥石半埋,已经扭曲变形。前来的救援人员分散在各处,有三四个正在艰难地清理车门。
那一瞬间,他如坠冰窖。
耳边的声音仿佛被隔开,什么都听不见了。
靠近的每一步都艰难万分。
程烬紧绷着脸跪倒在车边的泥泞里,双眸漆黑如墨。
车门被挤压着和尖锐的巨石形成极窄的空间,只有一个脑袋那么大。他膝盖紧紧抵着车框,徒手去掘碎石。
冷白的肌肤被石橼划破。
血渗出来混在泥里。
忽然。
有极轻的啜泣声传来。
程烬手指颤了下,顺着声音去挖。
额角青筋毕露。
昏暗的口子里,一抹米色映入眼底。
任恔妤缩在那里,原本干净整洁的驼色外套沾满了泥污和暗色的血渍,额角一道伤口还在渗血,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
她闭着眼,长睫脆弱地颤动着。
怀里有个小女孩,七八岁的模样,脸色惨白着,吓坏了。
“大哥哥,救救我们……”
小女孩声音抖得不成调,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任恔妤几乎是用整个身体为女孩构筑了一个安全的角落,自己的手臂和背部却暴露在倒塌下来的车顶金属框架下。
框架堪堪擦着她的肩背压下来,将她的外套撕裂,刮擦出大片触目惊心的血痕和淤青。
“任恔妤。”
程烬低声喊她,声音如同干渴许久后的嘶哑,“能听见我说话吗?”
她眼睫几不可察地轻动了下。
没给他半点回应。
程烬指尖冰凉。
他身体紧绷着,伸出沾着污泥的手,轻轻探了她的颈动脉。
还好。
还活着。
他冷沉着叫来救援人员。
小女孩很快被带出去,任恔妤被抬到临时搭建的棚子内。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很嘈杂。
她意识半沉着。
阖着的眼睫无意识地颤了颤。
程烬动作迅速地戴上手套,尽可能轻缓地清理她伤口周围的污渍和碎屑。
疼……
任恔妤眉头轻轻皱了下。
片刻后,艰难地睁开一条缝。
模糊的视线里,她隐约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线条冷硬,下颌紧绷,眼帘低垂着在给她处理伤口。
离她很近,很近。
程烬……
她是出现幻觉了吗?
任恔妤张了张嘴,想叫一叫他的名字,喉咙里却散出一声无意识的嘤咛。
微弱得像小猫。
程烬为她做临时包扎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
任恔妤醒来的时候,闻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
她发现自己躺在临时搭起来的病床上,身边有医护人员来来往往。
她下意识想起身,肩膀疼得要命。
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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