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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落到了半山腰,昏黄天际处弥漫开一抹夺人的淡紫,黑夜悄然降临。
直到探出鼻息,裴净昀才收回手,终是松了口气。
“裴师兄,我只是打晕了他们。”
陌芙烟见状,嗫嚅开口,却是眼睫轻颤,遮下了深处的冷漠。
裴净昀笑了笑并未回应,而是问了句别的问题:“这些官差为何要抓我们?”
陌芙烟一愣,似乎也没意料到裴净昀居然转了话头,过了两三息才回道:“他们是采生官,用金银就可以买到的一种官职。”
“采生官?!抓少女献祭的那群人?”许因玖突然想到了先前在船上李老板曾经说过,玄思界世道极乱,正是与这采生官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师妹知道?”陌芙烟微微张唇。
许因玖吱唔着摇摇头:“只是有些了解,其中关窍还是不明朗。”
“嗯。“陌芙烟顺着她的话继续道:
”阿玖师妹说得没错,采生官的确专做这个活计。大约七八年前,自南明起玄思界各地频发灾害,当时请照星门看过,并未有任何邪物侵染的痕迹,可后来,朝廷就下令设置采生官,先前是献祭童男童女,后来各家各户都跑了,于是又开始抓少女,但现在抓修士了,那些听音虫就是朝廷给的,说是修道之人灵气旺盛易得祂的喜爱。”
“祂?”
“嗯,应该是某种制造灾乱的邪物,恐怕...是妖鬼吧。”陌芙烟语气颇为怪异,像是故意提及似的。
许因玖拳头倏地握紧,神情有些不自然,反倒是捏着她的男人却十分悠闲地掐她的手心。
“……”
“难怪,白盐村恐怕遭此劫难已久,人都走光了。”裴净昀思量着,他看了眼方才从死掉官差衣中拿出的虫子,这东西极像白姑,可却是红色的。
难道......是血姑?
“天色有些晚了。”陌芙烟睄了眼屋外,转回头笑道,“裴师兄,不如我们明日再去吧,晚上不好走。”
“好。”裴净昀颔首,提剑挑开左右两个小房间,沉吟一瞬,“帝免道友...帝免道友伤势将愈,阿玖,你同他在此处休息。”
许因玖看了眼裴净昀指的屋子,里面有两张小榻,被褥绣着可爱的粉金锦鲤纹,瞧着应是两个小姊妹的房间。
而另一间房仅有一张榻。
“陌师妹就在这间吧。”
陌芙烟:“啊,那师兄呢?”
“此处诡异非常,不可大意。今夜我守着大家,无需休息。”裴净昀说罢,便落座在八仙桌旁的太师椅上,宝剑放在桌上,神色凌然,眼下却布一层青黑。
“裴师兄,要不我来守吧。”许因玖道。
“不用。”裴净昀拒绝。
许因玖强硬道:“就让我守夜吧师兄,近来你都未曾休憩片刻过。”
她自有些小小的私心,方才帝免竟然不管不顾在她眼前暴露妖鬼之身,她想一个人静静,好好思考后面该如何行事。
说完这话,帝免果然不大高兴,脸瞬间沉下,他似乎明白少女此举何为,突然的,胸腔发出一句冷哼,甩了头走进屋子。
“乓”一声,门合上了。
裴净昀失笑:“阿玖,帝免道友这性子恐不合你心意啊。”
“呵呵呵......”许因玖冷汗涟涟。
求求了,别说了。
门后,听见两人对话的帝免扯唇冷笑,半边脸上的灼烧感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阴冷,许因玖的小动作他不是没发现,只是他知晓,品尝美味是需要极度的耐心的。
*
夜幕彻底降临,许因玖最终夺得了守夜权。
白盐村静得可怕,白日还尚且存着一丝人气,可到了晚上,残月高照,惨白的似是死了许久的人正吊在天上看着人间。
许因玖虽是唯物主义者,但进了这里后也不得不成为“迷信”之徒。看得越久,她越觉得那月亮不对劲。
不再多想,许因玖慌忙移开,低下身子打量起晕倒在面前的这群官差。
这些人身上毫无灵息,也没有邪气,只靠这小小一枚听音虫就可以压制修士,而这虫子几乎和白姑长得一模一样。
许因玖也怀疑这可能就是血姑。
但与白姑不同的是,上面丝毫邪气也没有。
再者,为何人族的朝廷有这东西?
整件事情仿佛陷入了怪圈,许因玖晃晃脑袋决定放弃思考。
脑袋一空,另一件事又钻了进来。
许因玖望向紧闭的房间,里面有两道呼吸声,仔细一听就能分辨出哪个是帝免的。
他为妖鬼,气息浅淡,不似习武之人的绵长有力,听上去仿佛随时要断掉一般,可那一夜却粗热得如同火炉,吐在她耳廓边,火舌般卷过。
想着想着,脸上飘出两瓣红晕。
她分不清对他的感情,有畏惧,畏惧他妖鬼的身份,有心悸,他的靠近总会令她心潮澎湃。
许因玖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壳子里是个二十四的灵魂,她当然分得清什么是喜欢,可现在却犯了难。
她对帝免是有感觉的,但这种感觉似乎是基于某种生理反应,就像是以貌取人那样,而她对他的性格却是敬谢不敏。
令人无法理解对占有欲和几近圣人般的冷漠都让她无法心安。
她不清楚这样畸形的喜爱会持续多久,妖鬼那样的阴晴不定,他是否有一天会想杀了她?
虽然想这些都为时过早,但许因玖无法不未雨绸缪。
“啊……”
突然,一道虚弱的痛吟打乱了许因玖的思绪,她定睛朝声音方向看去。
那群昏迷的官差里有个人醒了。
许因玖按兵不动,凝眸盯了盯。
是个膀大腰圆的大胡子,年纪大约四十了,瞧着不似做官的,应是杀猪的,即使懵懵将醒,身上的煞气也溢了出来。
许因玖走上前,一脚压在了男人膝盖上,轻松阻止了他的动作。
男人一瞬惊醒,瞪圆了眼似要动怒,待看清人脸后,陡然泄了气,唯唯诺诺地想要装死。
“……”
“既然醒了就起来。”
许因玖撂下一句话,转身坐回太师椅。
大胡子男人瑟缩一瞬,脸上横肉动了几下,“嘿嘿”笑着爬起来,尴尬又胆怯地半弯着腰挪到许因玖跟前。
王大顺耷拉着眼皮,颤巍巍向上抬,神色一怔,入了迷般看着面前施施然坐着的少女。
先前行事匆急,他又落在最后,并未瞧见女修的容貌,如今一瞧真是痴傻了似的发不出声音。
王大顺敢保证,他从未见过如此美的姑娘,琼鼻柳眉,眼睛像小鹿一样,但眼尾处却微微上扬,多了丝灵动,除却容貌,更令他惊讶的是少女带给他的感觉,纯净的和他幼时在乡野间的清泉一样。
“怎么了?”座上的少女突然开口。
王大顺赶忙垂下眼睛,只觉惶恐,断断续续道:“女...女仙,求求你,放过...放过我吧。”
“你做了什么?要我放过你?”
少女的语气无怒无喜,似嘲弄,似疑惑。
王大顺陡然软了腿脚,往地上猛地跪去,泣嗓道:“女仙!这是我第一次采生,我...我从未干过杀人的事啊!是他们!都是他们逼我的!”
王大顺抽泣不已,讲到了痛处,话头便源源不断向外涌,许因玖很快就明白了事情始末。
约是三月前,王大顺一家居在玄思界京都郊外,可一晚,采生官竟冲进他家抢走了年仅十岁的女儿,而先前采生之处都在西南地界,这次竟然蔓延到了京都。
王大顺苦苦哀求无果,就想着也当上采生官,好偷偷放走他女儿。
可惜,他女儿第一日便被祭了去,婆娘当场疯了跳河自尽,只留他一人孤家寡人郁郁不振,直到前段时日官头说上面发话不再抓人,而是下令抓修士,抓一个修士便赏金百两,抓捕数量最多者赏结魂灯......
“结魂灯......”许因玖喃喃自语,虽然她不了解这是个什么东西,但从名字上大概能猜出这是个修复神魂乃至死而复生的物件。
果然,见她不解,王大顺立刻道:“朝廷说的,这结魂灯可将已逝之人的魂魄唤回。”
许因玖眼皮一掀:“你想复活你女儿?”
“嗯......”被说中心事的王大顺将头低得越发厉害,“我晓得的,我咋可能抓什么修士,我只是...只是自不量力地找个希望。”
许因玖喉咙涩然。
“女仙,不,不好意思,我说多了。”王大顺憨憨一笑,苦着脸有些窘迫。
许因玖默了默,还是问道:“那你知道听音虫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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